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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深夜追尾大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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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雅好似早就料到我们会返程,含着笑对我们点头致意。

她那设定好的笑容如同一具冰冷而模式化的面具,仅仅是为了服务他人亲近他人制造出的假象。

有永夏城的势力相助,西北门的士兵没有拦下夜晚还擅自出城的我们。夜黑风狂,吹散了人的体温,夏季版战士装的露出度很高,不只是双臂的部位,腹部处也为了展示腹肌般被裁缝师剪裁出一道敞开的大口子,我的肚子被吹得凉凉的,这趟回去铁定感冒。

生病的话生命值会强行下降满值的百分之十,吃药治好病才回归正常,该死的是我背包里并没有可供更换的衣物,九点后商店就统一打烊,也没处能买,无奈之下,我只得找凯恩借了件所有职业都能穿的秋季挡风斗篷救急。

挡风斗篷是深灰色的,倒是能很好地将我隐藏在图灵山郁郁葱葱的树林间。

初赏图灵山夜景,感想只有一个字:冷。

山脚有河,山顶有风,无处不冷,无处不凉。

晚上的分组与白天略有不同,我以“多分几组可以扩大搜索范围”为由争取到了和凯恩单独行动的机会,温莎妮娅照我们商量好的那样负责引开弗莱德(他的腿上自然粘了枚莫妮卡牌腿部挂件),剩下迪特和瑞利两个闷葫芦凑到一块儿。

支线任务是共享的,任意一人触发任务其他人都能在同一时间得到引导者的提示,待会儿温莎妮娅会按约定好的把弗莱德引至他们白天时遇到伊迪丝的地方,而迪特会和瑞利去独角兽森林附近闲逛,触发任务的使命正是落在我这个挂了主角名头的勇者肩上。

我和凯恩远离他人,预计先靠刷怪胡乱打发一个小时再去岩石区的山崖偷窥伊迪丝……和修。

魔物多属暗,天黑后遇怪率提升了不少,不过我有凯恩傍身,丝毫不惧怕那些接二连三涌过来的怪群,五大元素的魔法雨挨个砸在魔物堆里,轰得酣畅淋漓血肉横飞,始俑者的脸上写满了“我很狂热我很享受”,诸位可以参考一下身边的学霸遇上高分附加题的表情。

我们搜罗到不少材料和物资,把背包装填得满满当当,直到引导者提醒我们距离伊迪丝出现的时间只差半个小时我们才调头奔赴目的地,四周风声响,伴随水声和虫鸣,我和凯恩躲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下,倚靠着树干坐下歇息。

我打了个呵欠,抱着凯恩阖上眼睛,他的味道使我安心,我放任自己坠入温暖的梦乡。

凯恩喊醒我的时候睡虫还停在我的眼皮上与我依依惜别,我似乎睡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会儿,后脑勺昏昏沉沉的。

“她来了。”

凯恩用口型对我说。

我顺凯恩的眼神绕过树干看去,目标人物伊迪丝已经出现,她从对面方向分枝拂叶信步走来,虽然双目无神,步履却又稳又快,她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偶尔蹦出的一两句歌词听着像是用修一族的语言编就。伊迪丝越走越近,在她走到我们藏身的树干前时,幻日(二)突兀地完成了,但是我们并没有接到幻日(三)的任务说明。

伊迪丝以和白天一样的姿势坐在崖边撑起洋伞,她继续哼唱着歌谣,凌晨时分万籁俱寂,她的歌声也就尤为响亮,林里未眠的昆虫为她添上和音,山下川河为她击打拍子。

我和凯恩检查了背包中的日记残页,和所想不同的是幻日(二)里得到的日记残页是用真正的钢笔沾墨写在纸上的(字迹很生疏),且不再是上次那样胡乱拼接加大我们工量的恶剧形式,我和凯恩的两张残页各记录有一天完整的日记。

我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发现情节内容陡转,一举迈入神展开,从好端端的少女漫摇身一变阴森森的鬼故事,更为诡异的是这篇日记里的伊迪丝是能视物的。

日记中写到伊迪丝被修赋予暂时的透明能力后溜进了永夏城主的工室,结果她意外撞见一台台处于待机状态的量产式“薇雅”,还看到了一台跟她一模一样的少女体型的机械人。

与自己长得如出一辙的机械人让伊迪丝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本想赶快离开工室,惊恐交加下却搞错了方向,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进入了设有重重机关的工室内部,随后她于最后一层地下室中看到了一个大脑,一个泡在挂满管道电线的营养缸中,不可思议地“活着”的灰白色大脑。

大脑操纵着一台薇雅机械人与她对话,伊迪丝在惊惧达到极点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壮着胆子和那台由大脑操纵的薇雅机械人交流了一会儿,大脑的人格与双商都很不完整,智能程度甚至比不上薇雅,它自称连接着永夏城所有的关键建筑物和机械人,是永夏城的核心和枢纽,或者说是母体,大脑还有个名字叫做“莉莉娅”。

如一个正在学习和效仿人类的人工ai一般,莉莉娅询问了伊迪丝的名字。伊迪丝如实交代,没想到在听到伊迪丝的名字后,莉莉娅的脑电波有了相当明显的起伏。

“莉兹。”

莉莉娅这样叫道。

那一刻伊迪丝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同时她的世界观也随之崩塌。

为什么父亲会让自己喊“它”妹妹,为什么父亲总是呆在房间里足步不出,为什么自己会对薇雅感到亲切和熟悉……一切她都明白了。

她甚至隐约想起,和莉莉娅这样对话的情景并不是第一次了,在她还只有三分之一个父亲高的时候也曾闯入工室遇见过关在缸中的莉莉娅,她和它有了交集,互相做了介绍,在那之后伊迪丝的记忆就开始出现断层,她也有了记日记的习惯。

如果不记日记,她担心有一天醒来自己不再是自己。

那一天伊迪丝十二岁。

自此伊迪丝的身边多了一台薇雅,伊迪丝很亲近薇雅,直到某天她发现薇雅会背着她偷偷改掉她的日记……

这就是伊迪丝拓印下日记又剪碎的原因——每天天醒来之后她都会读一遍昨日的日记然后剪碎,不留一点痕迹,不给薇雅任何改动的机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维持伊迪丝的人格。

读完这篇日记,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我稍微理解到伊迪丝为何会因修的声音激动得那么反常了,当身周一切皆为虚妄,唯一的一丝真实足以使她拼尽全力抓附攀紧,修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的希望。

“阿尔……”凯恩以气声呼唤我。

抬起头,凯恩亦神情严肃。他交换了我们手中的残页,叹着气向伊迪丝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迅速浏览了另一张残页,这篇日记全篇详细记录着没有修的日子里伊迪丝在城堡中日日一成不变的生活,末段伊迪丝写了一句话:“父亲需要的不是我,而是我‘活着’这个事实,唯有我‘活着’,永夏城才能‘活着’。”

凯恩下午的感觉是对的。

至于为什么非得伊迪丝活着,我回头重温了第一篇日记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真相太过残酷了,伊迪丝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能够忍受至今实属不易,她真的十分坚强。

到此为止,永夏岛的秘密除了伊迪丝的“妹妹”和莉莉娅会变成这样的始末外基本都已明了,没猜错的话这两个秘密会在温莎妮娅和迪特的那两份残页中解释说明,而修最后的下落大概会在回忆碎片中得到补充吧。

我和凯恩刚读完日记,坐在悬崖上的伊迪丝如感应到什么似的拍拍裙摆的灰土站了起来,她收好洋伞朝我们躲藏的大树瞟了一眼,浅淡的瞳仁闪过微末锐利的神采。

我差点吓出声,捂住嘴倒吸一口气,凯恩突然抓紧我的手,他也被吓到了吗?

伊迪丝的眼神像是能穿透树干看清我们的身影,我不敢再与她对视,连忙收回了目光。

我想有一点可以确定了,伊迪丝不是天生失明的残疾人,她是在后天被人(很可能是她父亲)有意催眠成盲人的,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一个没有视力哪里都去不了的盲女可比活蹦乱跳整天到处跑的大小姐好管教得多。

而后她可能是借助修的力量恢复了视力。

我寻思着伊迪丝会不会过来揪出我们,她却并未做出我预想中的行动,伊迪丝宛如一尊被丝线拉动的人偶那样不自然地牵起她厚重的裙摆,接着她面对我们踮脚行了一个礼就放下裙摆轻盈地往丛林深处走去。

这个姿势是在邀请我们同往?

伊迪丝步履渐快,很快闪到丛林边缘,我没空犹豫了,抓起凯恩的手赶紧冲刺。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追到人再说。

我们和伊迪丝在树林里周旋了二十多分钟,后者的速度总是比我们快上几分,就算我们喝了加速药水也还是被她远远甩在身后,凯恩跑得气喘吁吁,被我强行拖着往前迈步,我自己大汗淋漓,同样气息紊乱。

今夜的经历让我知道了锻炼的重要性。

我边补充体能饮剂边困扰伊迪丝为什么还不觉得疲倦,不远处的她竟然意外地停下了脚步,我跟凯恩如获大释,几乎要瘫软在地。

我左右巡视四周景物,这里很空旷,也很陌生,是我们以前刷怪时从没来过的地方,伊迪丝的面前有一大片缓坡,能听到海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心生疑惑,这里不是图灵山吗,怎么会有海?

伊迪丝一步步往前走,我带着满脑子的问号也和她保持一定距离跟上去,当平地的边线隐去,缓坡外的景色尽数收揽眼底——

没有听错,没有看错,伊迪丝驻足遥望着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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