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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之昂静静地站着,心中思忖着在当下这个时候惠帝下朝后专门独独留下自己和袁昊渊的用意。虽然,从进门到现在,惠帝议题的主要内容都是关于西边军边防人选调换的,但是,他和袁昊渊心中都很清楚,惠帝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君臣三人,你问我答,一派君臣和谐,没过多久,国事议论完毕,惠帝开始进入正题。
“听闻两位爱卿的儿女皆已安然回府,不知可有此事。”
“这等小事,还有劳陛下还记挂于心,微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袁昊渊已然一个箭步率先拜倒在地。
段之昂见此,也站起来伏地一拜,口称:“臣万死。”
“哎,二位爱卿快快平身,自朕得知此事,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一对小儿女,朕视如己出,他们出事,朕心岂不伤痛?只奈何事关鄂蒙公主,稍不留心,便牵涉到两国邦交,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也有朕的难处,好在如今,两人都双双平安归来,只盼望两位爱卿不要怨怪朕就好……”惠帝一边抬手叫二人起来,一边语重心长地道。
“陛下此言,实在叫臣万死难赎其罪。臣等为陛下之臣,自当为陛下分忧,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怎么敢心怀怨怪?!更何况兹事体大,与两国邦交比起来,臣等子女区区性命,何足轻重?陛下为小女与段大人公子,出动官军寻找,已是皇恩浩荡,微臣等心中对陛下感恩戴德鞠躬尽瘁!”
袁昊渊慷慨陈词,一番话下来,段之昂与他不约而同地拜倒在地。
“两位爱卿如此,朕心甚慰。”
惠帝微笑着,点了点头,二人依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心知,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果不其然,惠帝说话这句,忽然话锋一转,道:“朕听奴才们私下议论,似乎近日京中,有一些关于二位公子小姐的流言,不知二位爱卿,可曾听说?”
二人一顿,不约而同地开口道:“回陛下,听说了。”
“哦?”
惠帝依旧面含微笑,看着二人。
袁昊渊与段之昂互相对视一眼,袁昊渊道:“此事,微臣已经吩咐了府中家奴,若谁听见有人再传诽谤流言,则当即锁拿,扭送官府。”
“微臣同意袁大人所见,并斗胆请求陛下下旨彻查,造谣生事者居心叵测,危害袁小姐名节,这等贼人,其心可诛!”
段之昂伏地一拜,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求陛下彻查,还两个孩子清白!”
袁昊渊也跟着拜了下去。
“哎,所谓悠悠众口,又岂是抓一两个人能堵住的,更何况若是真由官府派人缉拿,倒弄得人心惶惶,以讹传讹,愈加三人成虎,倒不如不去理会,三五日,百姓也就淡忘了……”惠帝说着,兀自呵呵一笑,叫了一声汪重,吩咐道:“传旨,赐袁氏女段氏郎各金佛一尊,如意一柄,压压惊。”
“是。”
汪重领旨退下。
“谢陛下隆恩!”
袁昊渊与段之昂齐声叩拜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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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重办妥了差事,回来向惠帝复命。
惠帝虚弱无力地靠在龙椅上,一手握拳,一下、一下,轻轻扣打在脑门上,忽然问汪重道:“你看这两只老狐狸,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奴才这点脑瓜仁儿,哪看得懂这些?!”
汪重嘿嘿一笑,拂尘搭在臂弯里,早已眼色勤谨上前帮惠帝揉暗起太阳穴。
“你这老猴崽子,莫怪下头那些人都喊你贼祖宗。”
惠帝一笑,对汪重啐道。
“奴才们这点儿弯弯绕绕,哪里入得了主子的法眼?!陛下心里装着九州乾坤,哪一件,不是看得门儿清,任什么妖魔鬼怪,在您的火眼金睛前,不都得现了行?”
汪重嘿嘿笑着,极尽逢迎拍马之能事。
“哼!这些妖魔鬼怪,道行一个比一个高!朕纵使是火眼金睛,也只有一双眼睛,哪里瞻顾得过来……何曾有一个,是肯让朕稍稍省心的啊……”惠帝闭着眼睛,任汪重帮他按着,感叹道。
“陛下当着全天下的家,勤于政事,也得多顾惜顾惜自个儿的身子,保重龙体才是……”
“嗬!保重?怕是都巴不得朕早点儿驾崩,才如了他们的意!”
惠帝重重一哼,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问道:“鄂蒙那边怎么样了?”
“来回的人说,鄂蒙公主这几日闹腾得厉害,说是……”汪重说道这里,不敢说下去,偷偷看着惠帝脸色。
“说什么?”
惠帝眼神追问。
“说是看上了段将军的公子,天天跟可汗吵嚷着要嫁给他。”
“嗬!段之昂倒真是了不得,朕的儿子人人躲着嫁,他的儿子倒是人人抢着嫁,呵呵,倒真是好一出大戏!”
汪重看到惠帝脸上又覆上一层阴鹫之色,不敢再轻易接话。
“走,去看看瑗妃。”
惠帝歇息一阵,觉得心烦意乱,想起已经几日没有见过瑗妃,便抬脚就走。
汪重拂尘一甩,赶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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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阻止了奴才们的通报,一路进到了内殿,见此时瑗妃,正聚精会神地在长案前画。
一纸生宣在黑檀卷草纹的长案上展开,一团团深红浅紫的蔷薇花渐次盛放在纸上,瑗妃手握一枝青竹节笔,蘸饱了朱砂,却愣在那里,迟迟没有下笔。
“怎么不继续画?”
惠帝陡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瑗妃一惊,手中的青笔应声滑落,掉在纸上,鲜红色的朱砂晕开,一副好画,顷刻毁矣!
“陛下何时来的?怎么无人通报,吓了臣妾一跳。”
方才还失了神色的杜菁娘不过须臾便恢复了,复又是那个倾国倾城的瑗妃,那样温柔娴静地微笑着。
“这几日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今日得空,便来看看你。”
惠帝一笑,信手牵了瑗妃坐在自己身边。
“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有罪,无法为陛下分忧。”
虽是恭敬的话,但到底,那样冷漠疏离。
惠帝早已习惯了她这样子,也不十分在意,只自嘲一笑:“国事繁杂,也理得出头绪,最乱人心的,是那些无头之事。”
“陛下所指,可是袁家小姐与段家公子?”
瑗妃偏头问道。
“连爱妃也听说了谣言?”
惠帝看着她,道。
“宫中岂有秘密。”
瑗妃一笑,算是答。
“那,依爱妃所见,这谣言,该是从何而来?”
惠帝笑问。
“臣妾身在深宫,从何得知?军国大事,臣妾更是不敢妄言,倒是那袁家小姐,臣妾见过几面,觉得,与一般人不同,是个有心之人。”
瑗妃恬静微笑。
“哦?此话怎样?”
惠帝一副极有兴致的表情看着她。
“今年的元宵宫宴上,袁小姐一招剑式,引满朝震动,但是臣妾所说的不同,倒不是指这个。”
“哦?那是什么”
“元宵宫宴,场合隆重,贵戚女子,哪个不是盛装华府,珠环翠绕,可是,又有何人,还记得,当此时,还是太子妃丧期,满座女眷,臣妾只见到袁家小姐,素发深衣,只点缀了一支银钗……”瑗妃说到此处,忽然意识到,元宵宫宴,帝后皆隆重出席,可以回避太子妃丧期,如今自己这样说,岂不是指责帝后的不是?慌忙跪下来请罪道:“臣妾失言了,请陛下赐罪。”
“哎~爱妃这是做什么,不过寻常说话而已,岂又有什么忌讳的。”
惠帝俯身伸手,亲自搀了瑗妃起身,又兀自低喃道:“听爱妃这样一说,倒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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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袁泠霜和段潇鸣的谣言愈演愈烈,完全没有要淡化和停止的苗头,老百姓似乎都对这个八卦新闻议论地乐此不疲,甚至还有地下赌坊开了盘,赌接下来,袁家小姐究竟花落谁家。一时之间,四方赌客均各自押注,有押段潇鸣的,道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同居一室,二人怕是都有夫妻之实了,不嫁段氏还待如何?有押郑博均的,道段式门第肯本不足以与袁家匹配,怕是入不了太尉大人的眼,坊间早有传闻袁大人早就与郑家秘密定亲,且放眼天下,除了郑家,还有哪家门第能与袁家相配?也有押顾皓熵的,道齐王家的七殿下自小养在宫中,与袁小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的,宫中的人都说,这两人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才子佳人,再合适不过了。最后,还有押皇太子的,道本来袁小姐当年就是帝后看中的太子妃人选,因为太过年幼与太子年龄不当才最终没有入选,后来年前太子妃殁了,袁小姐也是满朝盛传的太子继妃人选,就等着太子妃百日一过,就公诸天下了。如是所以,一时间,关于袁小姐最终会嫁入谁家成了京城第一的八卦新闻,正可谓是人人热议,个个关心。
民间的八卦之风也渐渐刮到了朝堂之上,一时间,朝局竟也因为袁段二人的花边新闻,被影响得晦暗不明。先是郑家的门生河北道节度使尹浩因为贪墨赈灾银两,被夺职查办,押回京中下了天牢,众所周知,刑部一直都是掌控在袁家的手里,所以,本由刑部彻查的案子,众人均认为不过是做做样子,至多贬谪外放,也就了事了,却没想到,刑部竟然是正正经经地审验定罪,尹浩直接判了流徙三千里,此案一出,众人纷纷看不明白了,这袁郑两家不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吗?怎么,难道,真是因为流言,两家翻了脸?难道,袁小姐真是要嫁给那个寒门出身的竖子?众人心中,纷纷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在流言漫天飞之时,来访的鄂蒙呼郃可汗一行向惠帝正式辞行离京。辞行的当场,鄂蒙公主都没有出现,据驿馆的下人们私下传说,鄂蒙公主是被可汗绑了带回的,因为鄂蒙公主哭闹绝食,誓死要嫁给段之昂将军的公子,可汗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绑住手脚,封了嘴巴,带出京城,毕竟,此番袁小姐与段公子九死一生,是鄂蒙公主的缘故,想来,鄂蒙可汗也知道自己理亏,才黯然匆匆离京的。
倒是惠帝,依旧派太子率百官送出城,以礼相待,展现了泱泱大国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