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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梅剑的呵斥,闻彩婷转过头,才想开口,却猛地发现那侍女看向的……不是自己?闻彩婷掩了掩口,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剑一在哪?”
梅剑的脸上满是警惕懊恼之色,艄公换了人,她却根本没发现,若这是个别有用心的,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罪,“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那男子忽的咧嘴一笑,一双狐狸眼却是看向面色冷凝的李琦,道:“小公子,在下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实在按耐不住相思之情,才出此下策的,公子千万不要生浪儿的气。”
李琦脸都绿了,因为这五尺的男子一开口,却是一口吴侬软语。
船沿上站着的闻彩婷已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刚刚还警惕万分的梅剑却是一脸呆滞:这原来是个女的吗?还喜欢上了女扮男装的“公子”?
那自称浪儿的男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李琦,一脸娇羞,偏偏他身形健朗,器宇轩昂,猿臂蜂腰,根本不是女子的体型。
闻彩婷已是若有所思道:“听闻神水宫新任宫主器宇轩昂,莫不是阴姬当面?”
那男子猛地一僵,冷冷看了眼闻彩婷,道:“我是男子。”
这回不是女子声音了,却是充满男性魅力的音色。
闻彩婷脸色一变,又道:“听闻江湖中有一采花大盗,易容之术独步江湖,却生的雌雄莫辩,人称‘雄娘子’的……”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不耐道:“你不用再猜了,我不是雄娘子。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是知道你是谁的。今日你上了这船,就别想回去了。”
闻彩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掩嘴轻笑道:“公子何必如此不客气?奴家不过是不请自来,失了礼,公子若是不喜,奴家这就离去便是。”
言罢,闻彩婷足下轻点,势就要离船。
李琦手臂一震,桌上的筷子立马飞射出去,直击闻彩婷门面。
而那自称浪儿的男子也顺势一把扯下身上的蓑衣,掷向闻彩婷,宽大的蓑衣敞开来,直直落下,兜在了闻彩婷头上。
这两面夹击,配合默契,闻彩婷猝不及防下便是落入了水流之中。
男子手中船桨趁势又是一击,虽有蓑衣浮于水面,但那感觉便是击中了。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便是看向李琦,邀功道:“我估计她肩胛骨怕是碎了。”
李琦黑着脸,一双黑瞳清亮地如同寒星,手中酒杯一掷,道:“你也下去。”
男子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暗器”,委屈道:“我替你打发了阴葵派的女人,你怎的还这样对我?”
“多管闲事。”
李琦抿了抿嘴,面色虽还不虞,但到底没再动手,只道,“我让你别跟着我,你自己跟上来,我也没叫你出手,你自己出的手……”
男子眼中闪过笑意,连连道:“是是是,都是我多管闲事。不过,闲事已经管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子就当行行好,赏我一碗茶?”
李琦望了望桌上杯盘狼藉的酒菜,道:“梅剑,去给他倒碗茶。你喝完就走!”
男子神色更委屈了:“怎么就这样打发我?不是你亲手烹茶,我可不喝。”
他又对梅剑道:“好姐姐,那剑一在船舱下睡着呢,我可是没伤他一分一毫,您可别急。”
梅剑瞧了眼没再赶人的李琦,眼中神色稍缓,手脚利索地收拾好了桌案,转身进了船舱。
“你换张脸吧。”
李琦瞧了眼他的脸,微微皱眉道,“这张脸已被瞧见过了,怕是不能用了。”
闻言,男子竟是得意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道:“你觉得这张脸怎么样?比起我的容貌如何?”
李琦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回想了下王怜花的长相,又瞧了瞧这张脸,道:“若论男子气概,自是这张脸,若论精致姣好,还是你的容貌更胜一筹。”
王怜花得意的笑容顿时一僵,一转身,一回首,出现在李琦面前的就又是那张唇红齿白的面容了:“那你是喜欢我这样的,还是刚刚那样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琦不解地看向王怜花,如墨的黑发披散在她身后,随着她的的动,一缕秀发垂至脸畔。
王怜花怔怔地瞧着她,只觉得几日不见,这姑娘扮起男子来竟是愈发清俊潇洒了,如今这青衫一袭,簪一挽,映着天地间的灵山秀水,恍恍惚竟有种神仙中人的滋味。也是了,当日里,满园春/色,她一袭白衣翩然而至,他不就觉得她如九天之上的云、似天山之上的雪吗?
李琦尚无所觉,只道:“若论容貌,方才那张脸也不过如此,论清俊,不及我师兄十分之一,论风采,又不如邪王多已。”
说到这,她摇了摇头,道:“只是,那是你扮的,未见其人,不见风骨,还难以定论。”
王怜花愣愣地听着李琦一席话,尚有些不可思议。沈浪的容貌不说极品,也算上佳,虽是他扮的,但他只要易容必定求个“以假乱真”,他敢说,他扮成沈浪出现在朱七七面前,朱七七一时半刻也难以分辨,是以,不见气质难以判断之说并不成立。那么,也就是说,沈浪在李琦眼里真的只是一般般?
王怜花眨了眨,沉默半晌,才道:“你可知,刚刚那张脸是朱大小姐的心上人?朱七七对他可谓死心蹋地,还曾说我万万不及沈浪……你方才那般评判,那我呢?也不入你眼?”
李琦没有接话,眼波一转,饶是无情也动人,反问道:“你用的朱姑娘心上人的脸,又在阴葵派女子面前自称‘浪儿’……你这是对朱姑娘因爱生恨,于是给她心上人嫁个黑锅?”
另一边,遁水而逃的闻彩婷忍着伤痛直潜水游出七八里,方才探出了头。
都说出水芙蓉,但闻彩婷脸色实在难看,惨白地就跟个水鬼似的,王怜花那一击若不是她运气好,非得打在她脑袋上,到时必定一命呜呼,但如今,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丢掉半条命:肩胛骨碎了,若是处理不当,她怕是就废了。而且,她之所以想要夺船就是为了躲避仇人。
但看着面前立于水面之上的男人,闻彩婷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愈加记恨那自称“浪儿”的男人。
柳烟飞正施施然站在闻彩婷面前。他从昆仑山下活着回来,第一时间便去阴葵派见了祝研,解释了他看上碧秀心的误会,不说两人感情更进一步,祝研更是从柳烟飞的叙述中点出了参与此事的关键几人,而闻彩婷就是其中之一。
柳烟飞本是不愿相信闻彩婷会害他的,一是因为闻彩婷是祝研的师妹,师姐妹二人在阴葵派中立场利益一致;二是他与闻彩婷瞒着祝研暗通曲款,闻彩婷向来柔顺娇媚,从不吃醋撒泼,比起祝研的强势,他对小意温存的闻彩婷有着几分愧疚,没能给她一个名分;而最后一点便是,他向来自负于自身的本事。
但等他真的去查了闻彩婷,柳烟飞的迟疑就全都没了,没哪个男人能忍受绿帽子的。
偏偏闻彩婷为邪门中人,裙下之臣无数,又没有祝研的地位,处境艰难时不得不献身权贵,就算与柳烟飞相好,她仍时不时与旁人一道。
而祝研却是“痴情”,除了石之轩的绯闻,并无其他,甚至连处子之身也是给了柳烟飞。两相比较,柳烟飞自是倾向于祝研了。
此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闻彩婷一脸灰败,颤着唇道:“你当真薄情至此?”
柳烟飞的眼底全是讥诮,冷冷道:“我不杀你,只是把你带回去交给研而已。”
“交给祝研!”
闻彩婷恨恨道,“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与其让我在她手里生不如死,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此言说的哀婉动人,饶是气恼非凡的柳烟飞也不禁眉头一动:“你是她的师妹,研还需你做她臂膀。”
“但我也是她的情敌,你莫不是真的以为师姐半点也不知道你我的事?”
闻彩婷眼中含泪,凄苦道,“她之前不过隐忍着,不好为了一个男人处置我,在门派中落了口舌,如今有了借口,你以为她还会放过我?”
柳烟飞剑眉深锁,道:“你与旁人联合设计她,换做任何一人也不会轻轻放下此事,你若是将合之人供出,我便在研面前保下你。”
此言一出,闻彩婷心都凉了,一面遗恨柳烟飞命大,落下昆仑山都不死,还得了机缘,武功更进一步,一面又恨祝研手段了得,竟是哄得眼前这个傻子做了她清除异己的刀。
圣门中的女人,哪个不是野心勃勃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自视甚高的男人才会信了祝研的话。若说她这个师姐爱柳烟飞,闻彩婷倒也信三分,但若说祝研爱他入骨,闻彩婷半点不信。
闻彩婷心中已是有了几分猜测,料想当日传出柳烟飞又看上碧秀心的流言,祝研便已有了计划,一面装着对情郎背叛的伤心欲绝,一面布下暗手。待柳烟飞落下昆仑山的消息传来,她更是痛苦地神色癫狂。如今想来,那一幕幕皆是演戏,就为了麻痹他们。不然哪会那么凑巧,他们一出手,祝研就已布下天罗地网来了个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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