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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念着男孩一片赤诚之心,干脆也不绕弯子了,十分直白的向文太后问,“太后是否已经瞧中代替陛下掌国的人选,打算让陛下静心休养了?”
文太后脸上闪过一丝被人揭穿目的的狼狈,但她声音却一点心虚不露,平静的说:“族叔祖,当着你们的面,哀家也不说假话了。燕王、卫王、康王几个都同我不亲,卫王、康王的生身母亲甚至还在人世,哀家不信他们继位会好好供养陛下,为他好好诊治,让陛下安心静养,而不是羞辱、苛待陛下。”
先帝曾经一度想要废后另立的事情不是秘密,文太后如今豁出脸皮直说后宫龌龊,宗正等几位辈分高的老者越发不想为难文太后了。
说到底,文太后在外面也没有什么恶名,如今落难,先帝哪个儿子继位有什么区别?
他们这群宗室何必非要在里头搅合,枉做小人呢。
眼见族老们没有反对的意思,文太后眼中显出一丝笑意,加把劲儿道:“这是赵王,我同母亲妹妹的孩子。别看他年纪小,却是个仁善柔和、勤学减省的好孩子。先帝在世时说过,我大秦当以休养生息、恢复民力为要,即便如意年幼,对国家也没有大的影响,朝堂上还有族叔祖们和几位老臣呢。”
文太后在如意“年纪小”上加重声音,显然在暗示族老们,孩子小好控制,想要教导成什么模样,就可以教导成什么样子。
文太后摆明态度,只要族老们肯支持她瞧中的赵王上位,她就会分利益给族老们。
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族老们更为意动,马上表示态度说:“太后的意思我等明白了。赵王既然聪敏好学、宽仁和善,能够孝敬兄长,以赵王为尊并无不可之处。”
几句话的功夫,文太后已然摆平了总喜欢对任何事情都指手画脚的族老们。
她低垂睫毛遮掩住眼底得意之色,轻声道:“还请诸位替哀家在朝臣面前描补。”
“理当如此。”
收了文太后的好处,哪有不为她做先锋、打头阵的道理呢,族老们对于文太后提出的要求没有丝毫抗拒,领命带着医官们去了前头正殿向朝臣们解释。
等到后面只剩下文太后、昏迷不醒的嬴登和如意,文太后总算松开一直被她按在怀中的男孩,手捧着如意的脸,一副被人欺负得无力反抗的模样说:“如意,姨母以后要靠着你过活了,你不能让人欺负姨母和你皇兄啊。”
“姨母你放心,等去了封地,我一定遍请名医为皇兄治病。”
如意说着伸出手指向《大秦疆域图》南北之间河流繁多的位置,“鸾微哥哥说过,上党郡、邯郸郡、巨鹿郡一代多出名医,姨母将我的封地指到这里,我们过去住吧。”
文太后总算是露出些真心实意感动的神色,她抹去泪痕,露出燃烧着野心的眼神,声音飘忽的说:“如意,我们不用离开咸阳宫了。答应姨母,以后你乖乖听姨母的话,姨母让你过天下最尊贵的生活。”
“我听话,姨母和皇兄就会安全了吗?”
“会的,只要你照着姨母说的做。”
如意垂首点头,“我会很听话的。”
文太后身上并无明显劣迹,又有一个身居太尉职衔的开国功臣父亲,当宗亲族老字字句句都文太后和今上安全考虑,为朝臣们的千年后青史中的名声考虑后,朝臣们几乎没有多少反对就接受了赵王如意接替今上当朝的意见。
赵王年幼,距离长成还要十来年功夫,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有十来年的功夫可以随心建设大秦,不用担心今上胡为非了。
而且,赵王年幼,这就意味着他们有机会将赵王教导成一位旷世明君,而不像今上那种,只会成天到晚想着如何跟兄弟们争权夺利,心里一点不惦记国家百姓的庸碌帝王。
真好啊!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想通了关节的朝臣们通力合,按照迅速商议除了如何安置今上、如何尊奉文太后的办法后,照着司天监卜算出最近的日子,在短短十日内将一切捋顺,平平稳稳的在金秋十月、硕果累累的日子里大赦天下,用盛大的禅位大典将赵王拱上龙椅,成为新帝。
嬴登好不容易养得能让舌头利索的吐字说话,便只能拖着病体退位让贤,变成再不能执掌皇权的“皇上兄”,气得他好险没一口气提不起来,再昏死过去。
回到太极宫修养的时候,嬴登刚刚正过来的脸又偏了,把文太后吓得够呛。
文太后抱着嬴登的头哽咽,终于对不顾性命胡闹的儿子恼了,高声指责:“你当天在朝堂上昏过去,便溺失禁,让朝臣们看了笑话,之后又整整三日不醒。卫王、康王尚未离京,抵报一封接一封的从全国各地送过来,江南与楚地眼看着蠢蠢欲动。太医摆明了说再让你受累、生气,你后半辈子就要彻底瘫在床上人事不知了,我不赶紧给如意定下名分,由他继位,难道你打算让燕王、卫王、康王继位,搓摩死咱们母子嘛!”
“可他现在是皇帝了,他总会长大的。十年后,儿子也才不到三十岁,到时候他娶妻生子,朕就不得不死了!”
文太后看着嬴登焦急的模样,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神色冰冷的低声说,“我儿怕是急得忘记了,只有生得下子嗣的才是正理。你好好养病,等你父皇的丧期过了,我将皇后送过来,你们尽快产下皇子——十年之内,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碰任何女子的。”
文太后充满杀机的话在太极宫回荡,预示了她未来要走的道路。
已经成为新帝的如意却迁到了先帝曾经居住了一辈子的无极宫,苦笑着对朝臣说:“本来应该‘三年不改父志’,可父皇殡天之后发生点事情太多了。朕想要该年号为‘永安’,给皇上兄祈福。朕年幼,小时也没受过正经教导,今日召集诸位是想要问问你们,此事可行否?”
当然好了,咱们也觉得凶事过多,心里不安稳呢!
自古以来,应对凶恶事件贫乏的办法,除了祭祀之外,只能或是更改年号,或是下罪己诏。
如意过去七年多工夫,正如他自己所说长于深宫,受到的教导不多,同样的他也就根本不可能有“罪”需要下罪己诏,祭祀更是要花费无数人力财力。那么改改年号,就是最省钱而有创意的办法了。
以小见大,今上至少是个会省钱、不找事儿的皇帝。
节俭是值得大书特书的美德!
今上可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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