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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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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朗月当空。

永夜镇上迎来返归潮,白日前去永夜森林探险的最后一批人会在这时回来。去时二十人,回来时只剩□□家都见怪不怪。保险业都不接受高位区域的人生安全投保,充分说明死亡率有多高。

明漪君感到惋惜,她原本还想从保险司骗点钱补贴本丸家用。

在永夜森林一日游中失踪的两人,正是前来寻找鹤丸国永的三日月与明漪君。

虽然进入永夜森林深处是件很冒险的事,不过三日月权衡之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鹤丸国永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能中断付丧神与审神者的族契,同时操纵鹤丸国永,背后之人的实力肯定不简单。

对方有备而来,又是敌暗我明,这种状态下去寻找鹤丸国永,无异于自寻死路。化明为暗是不错的一步棋,至于效果几何,实在是时也命也。

拨开面前树枝,明漪君在月光旷照的一处草地上停下来,用神识对三日月道:“就在这里吧。”

神识之中骤然传来明漪君的声音,三日月马上明白这是担心被人监视所采取的举动。人生地不熟,客场战,还是小心为上。不过这些对三日月来说都是次要,他对这种交流方式感到新奇。

事实上,审神者与付丧神可以通过神识交流也不是新鲜事。虽然其间的限制与制约尚不清楚,不过像这样面对面,不用发出声音,在识海之中的交流绝无障碍。但前任审神者封闭内心,在术法的运用上也不如明漪君这般得心应手。

三日月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他同样在神识之中回答:“要做什么?”

明漪君道:“等。”

三日月好奇:“等什么?”

明漪君坦然道:“等死。”

三日月:“……”

从附近捡拾一些干柴,明漪君烧起篝火,她和三日月在离篝火不远的地方一起坐着。跳跃的火焰印照着两人面容,平白生出几分暖意。

永夜森林之中,一声虫鸣都没有。水至清则无鱼,明漪君有些钦佩那些在这里生活的人。万籁俱寂,只余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三日月静静看着明漪君手持一根长长的枯枝,在篝火旁边翻转。

“喜欢玩火的人,多数都很危险。”

神识之中

,三日月对明漪君道。

明漪君手上动不停,神识之中回应他:“危险有危险的乐趣,你不是这类人吗?”

三日月半阖着眼睛笑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看穿得如此彻底。更让他意外的是,明漪君居然坦白得说出来。三日月于是在神识之中道:“主君也是同一类人吗?”

明漪君的视线停在火舌上,闻言微微勾起唇角,反问道:“你希望我是吗?”

三日月道:“有人来送死了。”

明漪君道:“哎呀,这个时间,来的真是巧妙,被你逃过去了。”

三日月道:“在主君身边,我能逃去哪里?”

明漪君道:“天大地大。”

三日月道:“若不能常伴您左右,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分别。”

明漪君转动手中拨火棍,神识之中应道:“哈,只怕我没有这个福气。”

三日月已然起身,他手按刀柄,拔出长刀:“若有阻拦,就让我以此身斩断吧。”

明漪君看他手中刀光熠熠,这才后知后觉得想到,付丧神一派,大半应该都是剑修。明漪君认识的剑修,九成九都死得早……

修仙之路千千万,要论前期最不好走的道,剑修能排前三:

别的修士斗法,都是法宝齐祭,手段通天;只有剑修,撸袖子提剑,斗法变斗殴;

别的修士养伤,都是妙药灵丹,闭关修炼;只有剑修,裹绷带吃草,养伤变养生。

三日月修了一千多年,战力顶尖,根基一般,可说是教科书一般的剑修了。明漪君拨弄着篝火,看来还是得尽快把“讲道”的事办起来。

明漪君想了许多事。但这许多事中,却完全没有对三日月的担忧。

以三日月的战力,放在整个虚境都是能摆得上台面的,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如明漪君所料,不多时三日月便悠然回转。他与离去时无什么不同,只是身上沾了些许血腥味。

明漪君把拨火棍丢进篝火之中:“怎么样?”

三日月摇摇头:“他不在其中。”

语气与神色皆难掩失望。

“哪有这么容易出手的底牌,如果他在,反而更叫人生疑。”

明漪君道,“都来了些什么?”

“亚丘卡斯两只,斩杀一只,重伤一只。”

三日月道。

“故意留它回去通风报信吗?”

明漪君挑眉。

“是啊,如果他不主动现身的话,我们很难找到。”

三日月道。

“放心吧,他会来的。”

明漪君笃定得道,“而且很快就会来了。”

同一时刻,虚夜宫中的显示屏上,正是月下的明漪君与三日月。

两人交谈的声音也一字不落得传过来。

市丸银双手揣在宽大的袖袍里:“这种行为真的很像跟踪狂。”

蓝染惣右介赏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这不是你的提议吗?”

市丸银笑容不变:“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诺伊特拉真的做了,还做的很好。”

蓝染道:“永夜森林是他的据点,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诺伊特拉就枉为十刃之一了

。”

他语气温和得陈述事实,却给人一种冷冽之感。这是一种视生命为无物的冷淡,让他显得更加危险。

市丸银却仿佛未觉,甚至走到蓝染身边。他看着屏幕之中明漪君的侧脸,忽然道:“诺伊特拉不是她的对手,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去?”

蓝染微微一笑:“还有银不知道的事情吗?”

市丸银道:“我刚刚还不知道,但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让明漪君得到鹤丸国永也是计划内的一部分,她的实力越强,我们的计划就能推行得越快。”

蓝染不置可否:“欲速则不达,我已经等了快一千年,并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间。”

他话音甫落,只见和三日月说话的明漪君忽然看过来。

虚夜宫距离永夜森林有万里之遥,明漪君当然不可能真的“看过来”,但她确确实实看过来。隔着屏幕,明漪君自然发现不了蓝染与市丸银的,但这一眼表示她已然发现监视之物。

自从进入永夜森林之后,明漪君就有被人监视的感觉。当她在永夜森林外用神识探查时,并未发现异常之处。这说明监视是针对实体的,因此明漪君只和三日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重要消息都用神识沟通。

选择如此开阔的地带也是出于差不多的考虑,场地开阔更有助于寻找暗中监视之物。而一旦发生冲突,在别人熟知地形的密林内战是非常不明智的。进入此地后,明漪君一直在用神识探查方圆十里的违和之处。三日月的离去归返,让监视之物产生细微的改变,也让明漪君发现此物的真身。

那赫然是一双生在树皮之上的眼睛,可以自由转动。开出的缝很小,又有树叶阴翳遮挡,若非今夜月光明朗,明漪君也未必能找到。

与背后的监视者视线相接,明漪君露出一个淡淡笑容:“蓝染,我等会去找你。”

明漪君话音甫落,三日月便无声出手,一道剑气刺向那双眼睛。他出手极快,毫无征兆,那双眼睛被刺中,发出碎裂的声音随后便灰飞烟灭。

虚夜宫内,浮在空中的画面应声消失。

事不关己,市丸银双手拢在袖子里,幸灾乐祸得笑起来:“你要有客人了。”

知道明漪君看不到自己的回应,蓝染只是淡淡道:“也好,你帮我接待她。”

市丸银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小姑娘指名要见你,看到我的话她会失望的。”

蓝染也笑道:“怎会,以你的手段,只要稍费心思,哪有人会不拜在你的羽织之下?”

市丸银谦虚道:“过奖、过奖。”

整个虚夜宫也就只有市丸银敢如此和蓝染惣右介开玩笑了。

蓝染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市丸银,但偌大的虚夜宫,如果失了市丸银那该多无趣。因此蓝染从来不介意他的玩笑,无论逾越或不逾越。

更何况,市丸银从来不会逾越。

永夜森林内,三日月自然也早就知道监视之事,但具体做法他却完全没有头绪。而神识之中,明漪君告知他那双眼睛的方位,让他配合自己出手。

除去监视之眼后,三日月依旧在神识之中与明漪君交流:“主君,你如何得知背后之人是蓝染?”

不再被监视,两人本也可以正常对话。不过万事小心为上,明漪君只当三日月还在戒备,因而也在继续用神识和他交流:“我不知道,我瞎猜的。”

三日月一时失言:“……”

明漪君又道:“我就诈他一诈,就算不是他,我们也不吃亏。反正都是空手套白狼,随便试一下。”

两人神魂交流之际,黑云漫过,月光也被遮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杀气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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