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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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炼之门内，一老一少安静地对峙着。

“老爷夫人在会客厅等着你。”

老管家首先开口道，心中几番计较一闪而过：她会回来，说明对这几天发生的事还不知情。此处离大门太近，绿又是以速度见长，贸然攻击反而容易让她逃脱，还是先引她上山再做打算。

而绿此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孜婆年必然没有想到她已经知道了揍敌客的打算，不然看到她的时候就动手了。可是现在离开的话必然会受到孜婆年的阻拦，如果不发动“蔷薇”肯定打不过；可是一旦能力结束，接下来的冷却期她将很难面对其他突发状况，不可行。

数个念头在心头过了一遍，绿打算先甩开孜婆年：“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看孜婆年有要跟上来的趋势，她露出戒备的神情：“你跟着我做什么？”

孜婆年停下脚步，微微弯起眼睛：“怕你在路上耽误了时间。”

然而为了防止引起绿怀疑，她话锋一转说：“不过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你就自己上去吧。”

只要她守住黄泉之门，料想绿也逃不出去。

走出孜婆年的视线范围的下一秒，绿一闪身没入树林，隐藏起自己的气息。

黄泉之门看来是不能走了，那么离开枯枯戮山的办法就只剩下一个——飞艇。

可是飞艇如果没有揍敌客成员的许可，就需要拥有总管家的权限才能单独使用。

装成伊路米忽悠过去？声音和神情她倒是可以模仿，其他细节就没有办法了······不知道飞艇管理科的人和伊路米熟不熟。

正胡思乱想着，一团标志性的白毛突然出现在不远处。

······

“这次多谢奇犽少爷了。”

绿一只手驾驶着飞艇，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飞艇慢慢上升到平流层。

“之前潜行训练你不是也帮过我嘛，彼此彼此啦~”电话的那端是小孩有些傲娇的活泼语调，“不过既然不是你做的，解释一下就好了啊，为什么一定要逃跑？”

“因为伊路米少爷接手了这件事。他肯定知道不是我，但是依旧没有改变老爷和夫人的决定，说明事态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会决定亲自来，也许就是为了给我应对的时间。”

一开始她得知接受委托的人是伊路米后很是难过了一会儿，但是随即就想通了这一点。

很久很久后，绿才知道她的这个推论，前半段很正确，后半段却错得离谱。

“如果我现在回去，很可能会被刑讯后处决。就算侥幸不死，之后大概也会被严密监管起来吧。”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的局面。

奇犽沉默了，片刻后他才道：“那你自己保重吧。”

“嗯，猎人执照就拜托你交给他了。再见，奇犽。”

已经决定离开揍敌客，她便不再称呼他为“少爷”。

“再见，绿。”

就在奇犽与绿依依惜别之际，埋首于电脑前的糜奇正死死盯着着资料库里“midori

zoldyck”后显示已缴纳保障金一栏里的那一连串的零，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他想起伊路米在电话中语气微妙的“也许有人买了她的命”，目光移向架在手办上的银行卡，三年前的对话翩然浮现——

“这就是身家不过百亿不让申请的那个？······那么多钱你用来干嘛了？”

“上道保险而已。”

想到这里，他后背的冷汗噌的就下来了。

按这笔缴纳的保障金算，应付的委托费足够买下巴托奇亚整个国家······绿根本就没必要跑啊啊啊！！！

然而，他似乎，破坏了伊路米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已经预见到自家大哥鬼畜气场全开之修罗场的糜奇当机立断地决定出去避一避风头，于是拨通了揍敌客飞艇管理科的电话——

****************

孜婆年在看到飞艇升起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事情不妙了。

随后打电话给飞艇管理科，得知是奇犽申请的使用权限后，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立即往雨音的住所赶去。

此时，不知道绿正从枯枯戮山离开的雨音正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她让她先不要回揍敌客，孜婆年的出现让她吃惊又心虚。

孜婆年没有察觉到孙女的异样，迅速变成一架飞行器，催促道：“追上那艘飞艇。”

雨音却站在原地没有挪步。她几乎立刻就能猜到，近期能让祖母那么在意的人只有一个，而这个人，是三年来除祖母外唯一耐心指导过她、陪伴她成长的，姐姐一样的存在。

这次事件牵涉到的结果严重得超乎她的预期，如果绿被祖母抓到的话，罪名就不仅仅是“怀疑与猎人协会有牵连”那么简单了，出逃的行为会让“怀疑”变成“确定”。

她得帮她，雨音在心中打定了注意。但是如果现在拒绝祖母，祖母一定会再找别的人，绿迟早会被追上。

必须想一个万全的办法才行。

绿将飞艇的速度推至最高档，打算就这样横跨整个巴托奇亚。

往距离国境线最近的方向走的话，要飞约莫四个小时。但出去就是海，要继续飞行两天半才能抵达埃珍大陆，飞艇上携带的水和食物并不够支撑这段旅程。因此她决定往西南去——猎人总部就坐落在隔着一条狭海的大陆上，她因为已经习得了念，并不需要导师，可以在那里直接办理职业猎人的相关手续。之后，她可以利用猎人协会的情报网更好地隐藏起来，顺带查探一下四年前追杀她的那伙人究竟是协会里哪一方的势力······

等等！她······好像已经······把猎人执照留给伊路米了······

那还计划个屁啊啊啊！！！

就在绿抱头哀悼自己再次下线的智商的时候，雨音驾驶着外形诡异的飞行器悄然出现在飞艇旁侧。

“再快一点，直接冲进去。”

孜婆年指示道。

雨音抿紧嘴唇，加速冲到了距离窗户只有四五米远的地方。然而就在孜婆年都已经看到有所察觉抬起头来的绿时，雨音却突然开口道：“我的气耗光了。”

话毕把气一收，两个人在惯性的用下又向前冲出一小截，然后开始迅速下坠。

这下再没有人可以拦住你了。

高空的寒流迅速在护目镜上结起冰霜，雨音勉力透过一片苍白向绿所在的上方望去，却隐约看到飞艇的门似乎打开了，有什么从飞艇上疾射下来。

等那东西落到身边时，雨音才发现那是与飞船外壳材质相同的金属丝。

金属丝接触到两人后迅速绕匝到一起，缠结实后开始迅速往上收。

直到被绿拽进驾驶厅的那一刻，雨音还没有从这一变故中回过神来，直到绿气急败坏地点着她脑门开始训斥，她才捞回了一丝神识——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飞行高度是多少？！要是再下落五米我就算用上凝也可能接不住你，要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她向来是温和好脾气的模样，此刻突然发这么大的火，雨音顿时被惊得说话都开始磕磕巴巴：“我、我留了气的，刚才那是骗祖母的······”

绿此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孜婆年也来了？”

话音刚落，终于解开了捆在身上丝绳的孜婆年一脸杀气地跃了进来：“你觉得呢？”

两人同时迈步，身影交错而过。

孜婆年落地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已经蹲伏在地上的绿。只见她捂着锁骨下方的位置，那里不自然地凹下去了一块，显然骨头已经断了。

她垂着头用一只手撑地半跪在那里，头发被灌进来的风吹得在空中狂舞。数秒后，她眉心拧起来，猛地呕出一口血，皮肤被猩红映衬得更加苍白。

雨音忍不住想跑上前扶她，却被孜婆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而此时绿心中想的却是：呕血这件事根本不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唯美哇！电视里的女主角都是优雅又矜持地从嘴角缓缓溢出一丝血，然后就和男主角哭啊抱啊亲啊的······她这张口就淌得一下巴都是，让人想亲都找不到地儿，更别提她暗恋的那个家伙现在还不知道在枯枯戮山的哪个角落里干嘛······

（画外音——糜奇：在打弟弟）

智商持续下线的绿就这样在肃杀的气氛中，放任自己的思绪一路跑偏。孜婆年静静地观察了她片刻，一丝笑意悄悄浮上眼梢。

“你是要就这样乖乖被我带回去，还是要被我打断一半以上的骨头然后带回去？”

绿闻言回过神，歪头思索了片刻，挑眉看过来时神情是挣脱束缚后的释怀，像灰烬中最后闪耀的余晖，又像冰面破开时折射出的刹那光芒——“没有人可以带我去我不想去的地方。”

说完在祖孙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冲到门边，半秒都没有犹豫地纵身跃下。

雨音跟着奔到门边，看到的是已经落到很远处的一个黑点。

她回头看向祖母，表情有些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却执着地挡在了门前。

孜婆年就有些想笑，伸手撇去她眼角即将落下来的泪滴：“傻丫头，哭什么。那个小姑娘要是想寻死方法多得是，非得选那么惨烈的法子吗？她算计得可远着呢，你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雨音瞪大眼睛看着笑得一脸无奈的祖母：“······您不追了？”

孜婆年擦拭着眼镜：“其实她拉你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有点意思，打算放她一马，不然早就把她打晕了。”

雨音哦了一声，呆呆的：“那您之前为什么总看她不顺眼？”

老管家露出回忆的神情：“那个小姑娘什么都学着伊路米少爷的样子，有时候简直让人分不清他们两人的气息，实在是讨厌极了······不过现在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

那两个人，一个偏执地想要掌控一切，另一个却不愿被他人所掌控，在如出一辙的外表下掩藏着截然相反的内在。如同人在光与影中的两面，交汇于明暗的边界，却注定无法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