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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深藏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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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多的鹰城,并非死寂之地。

它有个很老土的称呼叫“不夜城”,以此之名,区区深夜熄灭不了星星点点的灯光,而几克拉酒吧坐落的酒吧一条街,正是这个点才开始有了深夜特有的迷醉的氛围——吊顶的灯熄灭,转而换上浮动的光斑,酒保调低了音乐的音量,让有节奏感的旋律模糊成流淌的一片。

安静的吧厅内,时不时传来酒杯相撞的声音。人们大多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块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热络。男的,女的,人开始变多,从那开合不断的门陆陆续续地钻进酒乡。

只有形只影单的杨磊看起来有些奇怪。

他孤单地坐在吧台上,左右都空了好几隔才有人,他似乎也没有心情细细品味美食,吃东西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吞虎咽的粗鲁。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大口喝酒,透明的液体偶尔会被抿一口,不多,刚撩到喉口就失去了辣味。

横竖今天没开车,喝是能喝,但不能多,总不能睡了酒吧里。

杨磊视线一直在吧厅内来回扫,反复地看着每一个人。

或是愉快的、或是惆怅的、或是悲伤的……他的职业习惯让他一边打量这个他格格不入的地点,一边飞快地试图分析人们的背景——比方说他右前方的那个正穿着西装和女人侃侃而谈的男人。

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面容不太能让人入得了眼,年纪有些大,还带着浮夸的金戒指,侃侃而谈的内容提取关键词不外乎鹰城的几套房。

他先是唾沫横飞地批判了一番畸形的房市,大骂房价飞涨,私底下又暗示自己投资了几套,大概是鹰城数得上号的好家庭。

听着他说话的女人倒是貌美,十足地有气质,每一个眼神都充满风情,只是对男人兴致缺缺,不为所动,看来对那所谓的“好家室”并不动心。

杨磊在心里笑了笑,男人西装的布料的确选的不错,但皮鞋的质感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价,再加上他左胸口的布料有被什么东西夹过的褶皱……不负责任地猜测,这个男人很可能是某个公司的下属员工,工是需要接待客人的类型,上班的着装要求是正装,而那个夹痕,自然应该是用来夹工牌的。

很简单的道理,需要工牌的职业,通常都与服务挂钩,方便表明身份或给予投诉通道。

杨磊无趣地转过头,又看向另一桌。

另一桌更简单,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女靠在一起,桌上还堆满了没写完的业。他们亲密地紧紧挨着,小声地说着话,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却每条笑纹都带着幸福。少年时不时会伸手,拢一拢女孩的头发,然后两个人对视一会儿,一起笑。

早恋的高中生,这个点还没回去,多半父母不在家。

杨磊无可避免地想起前两天抓到的魏凡,心里一时间有些麻烦,想着,这个时间不属于孩子。但多管闲事显然也没什么道理,他没吭声,只是不再分析这些人的背景,专注地寻找起了一个可能熟悉的面孔。

一个头发有些秃,左眼上边儿有一道疤,嘴巴歪着,胡子也不剃的男人,也许穿着汗衫,凉鞋,还叼着软中华。

在杨磊无数次做的一个梦中,火是唯一的主角,大火充斥着整个房间,凶猛地吞噬一切,而那场滔天巨焰之下,还有三个人藏身于火海之中,其中一个,便是他描述的那个,左眼带疤的男人。

汗衫,凉鞋,软中华。

肖子说,他曾见过的毒贩左眼长着一道伤疤,那道疤贯通了整个眼皮,是横在眼球上的,足足能从额角刻到鼻尖,男人表情看起来很凶,但说起话来,意外地让人心生亲近。

杨磊喝了今晚最大一口酒,让那淳辣的液体流淌在他的口腔,他脊背开始有些发冷,胸腔却被酒辣得发烫。一身的血从胃袋里热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试图找出那人存在的一星半点的痕迹。

火焰与男人,都是他的心结。

驻唱歌手恰逢此时拎着吉他走入,男人摇摇摆摆地从酒吧后门走上了舞台,架好自己的话筒与音响,拨了几下弦试音。颤动的琴弦发出了悠长的旋律,合着那混音的话筒,回荡在整个酒吧之中。

“只因为你说过爱是等待,是细水长流……”(注:出自歌曲《行走在冷风中》)

酒吧的驻唱歌手陶醉着,闭着眼睛唱歌,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长得很漂亮,也留着长发,不过没烫,只挑染了几撮,身材干瘦,不高。

杨磊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驻唱歌手琴弦一拨,就那么巧,也抬起了头,和杨磊四目相对。

杨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歌手有着和张楚云一样的上挑又温柔的眼睛。

在杨磊看来,张楚云有些过于呆愣。

他起初并不欣赏张楚云,只出于同事情谊多照顾,有时甚至觉得累赘;杀师案之后,他们的关系算是活络不少,他又理所当然自大狂妄地打算把张楚云当做自家兄弟;而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才让他对这人没了偏见——但在彻底认同之前的放纵,的确是个意外。

意外发生在魏凡杀师案破案那天一同喝酒的晚上。

张楚云做了美味的晚餐,拿了廉价的白酒。

他毫无戒心,第一口醇香的酒下肚,脑袋就开始发懵,舌头发木,烧灼的感觉滚烫顺滑地流淌过他的喉管,激起了他的一些联想。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脑子无法自制地想到自己夜夜做的梦里火海中滚烫的触感,因为无论是梦中的他还是现实的他,此时都一样的软弱无力,且从身体内部感到热意。

酒很“热”。

天花板旋转着,他倒在了沙发上,张楚云的怀里。

关于杨磊酒量不错这一点,他的确没有吹牛。一斤白的下去,这个一米八五的汉子绝不会倒。然而放纵之前他只轻抿了几下杯口,连开胃都不算,却不知为什么醉得那么快。

不过,难得放弃理智的感觉不错。

“发明那些破玩意儿的人,全他妈都人渣!!!都,都把人命当什么了……都是畜生!!!”

他醉得忍不住大吼了出来。

他把那次的吐露心声归结为一个原因——迷幻又出现了。他因为恐惧,下意识地情绪激动,下意识地依靠了身边的人,内心深处的回忆被硬是挖掘出来,精神的禁锢则让他的情绪彻底爆发。

这是醉酒和恐慌的双重用。

迷幻的“用”。

事实上,在他记忆中,所谓的迷幻并不是一种新型毒品。在很多年前——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之前——它就存在于不知名的深黑里,阴毒地观望着每一位可能临幸的顾客,证据就是,当他还是个孩童时,它带着腥臭味的大名就曾在他的耳边响起过。

而与之相关的回忆则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血海。

事发时,他只有七岁。弱小的男孩赤/裸着脚站在血海当中,孤零零地抱着个破罐子,不敢哭,更不敢跑。急促的呼吸让他有些缺氧,恐慌在寂静中无限放大,他木然地站着,两只小手紧紧地揪在一起。

那是鹰城码头的某个偏僻的仓库,仓库里乱糟糟地被人砸了个彻底,无数瓶瓶罐罐扫在地上,流出了奇异的液体。空气中散发着臭与香相交的让人恶心的气味,地上滚满了破碎的针管、锡纸、火柴和尸块。

人死了,很多人死了,他们死时的表情无比地狰狞,无一不是抠着自己的脖子,眼睛暴突,像一只只死于窒息的可笑的青蛙。

那时候,他见过那个左眼上有刀疤的男人。

男人踩着尸块安静地走近他,每一步都充满从容地踏碎那些皮肉。血和汁液随着像水果被硬生生挤烂的声音飞溅出来,斑驳地落在地上与墙上,红色、黄色不断融合,融合成了粘稠的呕吐物的颜色。

噗嗤,噗嗤。

有个人的头挡在了男人脚边,男人毫不躲避,踩碎了那人的鼻骨。

杨磊想叫,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想跑,脚却僵硬着动也动不了。眼泪从他稚嫩的眼睛中大滴大滴地流下,男人站在他面前,沉默着捡起了地上一根尚有余液的针管。

相对无言。

许久,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生硬地拉起了他的胳膊,拽得他踉跄了一下,他于是不慎踩到了锋利的石块。皮肤顿时破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渗了出来,疼痛打破了某种平衡,与此同时,尖叫一下冲破了他的喉咙。

——即使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即使他已经成为警察,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刑警大队队长,恐惧仍悄然蛰伏在他的骨髓之中,等着这种毒品的名号再度响起时,一切就如同深埋地底的尸骨,被大刀阔斧地翻了出来。

紧接着,没过多久,肖子又举报说他见过一个男人——左眼上有疤,年纪四五十的样子,长期出没于几克拉酒吧,兜售着一种名叫“迷幻”的“药物”。他总是很沉默,不说话,笑起来嘴是歪的——描述与回忆重合,出于某种莫名的情绪,在把他曾经的伤口揭开给局里当做线索之前,他下意识地就想来这里看看。

但现在,让他眼神复杂的并不仅仅是这些——他在这个酒吧看见了张楚云。

张楚云和平时不太一样,他一身黑衣,穿得低调又普通,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了漂亮的脖颈,而被誉为温柔似水的眼睛没什么情绪,明明嘴角是勾着的,表情却带着奇异的嘲讽。

他慵懒地靠在桌沿上,一条腿伸长,另一条腿蜷着,以动而言大概在和什么人说话,但对面那个人被挡得很严实,看不清长相。

杨磊皱着眉,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张楚云身上被剥离了,他不再给人一种呆头呆脑的感觉,反而像一把锋利的、出鞘的刀。

染过血的那种。

哪怕张楚云冲着毒贩开枪时,杨磊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站了起来,想走过去打个招呼,然而刚迈开一步就猛然被别的东西吸引了目光——落地窗外有辆车很没道德地在市里打了远光灯,在路口转弯处晃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一个穿着送外卖的衣服,背着外卖箱的男人恰好低着头匆匆从几克拉酒吧门口的对街走过。

这条街是步行街,很窄,杨磊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很普通的青年——城市中随处可见这样匆忙的身影,运送快递和外卖的工人员在城市的血管中穿行得总是很急,他们没有时间停留,忙碌得像一只只工蜂。而杨磊直直地看着那个人,不知为何,突然脑子一热冲向了酒吧门口。

“客人!!给钱呀!”

酒保一时不查,被杨磊冲出了吧台,立刻急得大叫了起来,“保安!!来人——”

酒吧因这一声巨吼混乱了,门口的保安“唰”地拦了上来,杨磊也顾不得解释,掏出口袋里的钱包扔在地上,吼着:“自己掏要多少!!”

他冲了出去,为了不让对面发现自己在跟踪,狂奔在几克拉这面的街道上,一点点拉近和对方的距离。

这是一种近乎粗鲁的直觉:几克拉酒吧距离胜利宾馆不足三百米,男人身高大约一米八,刚才从裤子左口袋掏了手机,衣服上没挂胸牌,头上戴着帽子——就凭着这点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特征,杨磊几乎是费劲了力气迈步。他追着男人,脑中的线索一点点冒出:杀手有时会重返犯罪现场确保物证都被销毁;梯子右侧划痕,代表右手戴手表,很可能是左撇子;而胸牌没有挂上,这是外卖公司最近大力推行的要求;平时戴着帽子的人也是少数;最后——

车开过带起了一阵风时,他后背上的外卖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里面是空的,但他行走的方向深处全是酒吧,没有外送餐馆。

他可能不是去拿外卖的。

就是这么粗鲁又没有道理的直觉。

者有话要说:

更上了!!!明天请个假!没有空更新啦!坏人!!到底是不是他呢!!抓到了没有呢!!请拭目以待感谢碧色姑娘的两个地雷,感谢茶壶咕咕咕姑娘的一个地雷!!感谢eva姑娘的两个地雷!!!感谢飒宝宝的六个!!!地雷!!!我的妈!!!感谢浅薇薇姑娘的一个地雷!!!感谢花花宝宝的12个!!地雷!!和1个!!【深水鱼雷】!!!卧槽人生第一次!!!你对我是真爱了…………无以为报,只能自尽。感谢殿上岚姑娘的营养液!感谢饮月姑娘的营养液!感谢該暱稱已被佔用的喵醬姑娘的营养液!!!谢谢大家,无以为报,只能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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