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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曾经，有一座饱受海啸侵袭的村落。村民不愿搬离，又无法承受苦难，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向神明祈祷。最后，神明赐给他们一个拥有预知灾祸能力的孩子，让他指引村中的人们。
可渐渐地，预言出现了错误。村人开始对孩子进行责难、打骂，让年幼的孩子遍体鳞伤。但此般行为，只是让预言更不准而已。
最后，村民决定放弃这个孩子，将他献给海神，以求平息灾祸。
那是个星月无光的夜晚，伤痕累累的孩子在全村人的注视下，呜咽着，走进冰冷的浪潮中。滔天巨浪掀起，将他淹没，也将村子和所有人类淹没。（1）
……
“想起往事了吗？”
藻前站在荒身后。
谁又会料到，那个被人类遍体鳞伤的孩子，褪去天真冻结心扉的同时，也成为了海上最强的神明。荒凝望海面，样貌是神明特有的庄严冷漠，眼底一片深寂，“……无聊的过去罢了。”
他们都是不愿谈论往事的人。
“在海盗船上，出手救了那几个小忍者的人，是你吧。”
藻前道。
荒无言，相当于默认了。
两人望着海面，各怀心事。时间流淌，半轮明月渐渐从海面探出。
“藻前，你有什么目的？”
荒开了口，“我不认为你会好心帮助晴明。”
藻前勾唇一笑，并不回答。妖力和神力在空气中碰撞，不分伯仲。
有一股纯净的灵力从远处传来，看样子，是祭灵之舞开始了。两人来到山崖另一方的海边，明月当空，正好清晰照映着，身着绚烂舞衣、戴着面具的少年在月下舞蹈。
他脚下是一个用白骨搭成的华丽舞台。
还真是烟尘渡的风格，估计是招呼那些动物妖怪们做的。
背后是耀明的明月，脚下是闪闪发光的白骨，戴着面具的少年，手持折扇，舞得倾国倾城。
极美，极净。
海中的精灵、林里的生物纷纷冒出头来，甚至还有三五人类，他们都屏息凝神，不愿惊动眼前美景。
“真是厉害，”即使是赞叹，荒的声音里也没有什么感情，“想看晴明跳这种舞。”
藻前讶然，“想不多你还有这种癖好……该说不愧是‘平安京妇女之友’吗。”
“……”荒无言，“你想多了。”
他解释：“以前我只看过女人跳祭灵之舞，没想到男人也适合。男人能很好地中和女人挑祭灵舞时过于柔弱的一面，只要训练有素，又不会显得过分刚烈强硬，”荒总结，“若是晴明来舞，又定是另一种风格的赏心悦目。”
藻前照荒说的想象了一下，还是觉得烟尘渡跳得比较好看。
毕竟……也曾是神社的领舞巫女嘛。
烟尘渡也注意到了这边的藻前和荒。他身形一转，不经意间冲藻前眨了一下眼，面具空隙间露出的瞳仁又黑又亮。
藻前：这家伙……
随着时间的流逝，藻前细心地察觉了，烟尘渡脚底有些飘忽。他知道，这个人层层衣襟之下，是伤痕遍布的躯体——是当初为了保护“她”遭受的鞭刑。而烟尘渡又是一种不甘示弱的性子，肯定强撑着也要跳完。
海里的妖怪、人鱼们还在不断地尖叫喝彩，盼望能一直看下去。
他知道。只有他知道。
……人类的伤好得实在太慢了。
藻前暗金色的眼底，一丝担忧划过，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可无论是刚才烟尘渡的眨眼，还是藻前一闪而过的神色，都被荒默不声地收于眼底。
他望向烟尘渡，突然开口。
“你知道在那个故事中，小孩的预言为什么会出现差错吗？”
没等藻前回答，荒就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他在和村民的相处中产生了感情——而感情终究会影响判断。”
是啊，那样冰冷刺骨的海水，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藻前。”
荒转头，冰冷的目光看向藻前。藻前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话语中的深意，回以微笑，摇摇桧扇，“是啊，我当然清楚。”
他望向仍在舞蹈的烟尘渡，道。
“他只是一个工具。”
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让他动真感情。
“……”荒收回视线。
但愿如此。
毕竟藻前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无人能掌控的大妖。
一舞完毕，这一片的亡灵全部得到了安息。穿着舞衣的少年擦了擦汗，缓缓摘下面具。
随着面具的移动，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似乎星月也黯淡。那张脸孔精致白皙，额角鼻尖还挂着细小的汗珠，因为之前的舞蹈，双颊隐隐透露出一丝薄红。以人类的眼光来说，堪称绝顶。
甚至不少妖怪也被吸引住了。有以舞姿吸引伴侣习俗的人鱼们，在海上争相起舞，想要引起这个漂亮的人类，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滑稽。
烟尘渡：……有没有搞错，他只是在跳祭灵之舞，又不是比舞招亲！
虽然这么吸引人不是他本意。不过……这才正常！他哪次跳舞不是轰轰烈烈的。
体力不支，外加上飘了一秒，这就导致烟尘渡正要从台下下来时，脚下一滑——
几乎是同时，荒身边的藻前就消失了踪影。下一秒，他出现在烟尘渡掉落的地方，稳稳接住了对方。
以圆月为背景，两人的衣袂向后飞起，如翻飞的蝶翼。
荒远远看着。
藻前，恐怕你自己也没想到，这副画面有多美。
如果不是藻前亲口否认了感情，他几乎要以为，藻前的行为是在宣示主权——这个人类是我的。
犬系妖怪常有的心理不是吗。
带着黑猫的紫衣少年吗……他记住了。
荒拿着晴明的小纸人，身影消失在扭曲的时空中。
“放我下来！”
被大佬以这种姿势抱着，烟尘渡的自尊心简直遭受了莫大的屈辱，“我还能跳！”
“……不用跳了，”藻前淡淡道，“已经净化完了。”
这一地带变得干干净净，让他这种大妖怪实在有点不舒服。
空气净化器·烟尘渡从藻前身上跳下来，正想找个地方脱下繁重的舞衣。一个女子从林间走出，慢慢靠近，“烟尘渡大人。”
“小栗啊，”因为小栗之前善良的行为，烟尘渡并不讨厌她，“有什么事吗？”
少女脸颊微红，害羞地低下头，“您刚才跳的舞真好看，一不小心就看入迷……啊！不好意思，冒昧了。”
“没事。”
再正常不过了。
“那个，虽然很唐突，但是，有件事想要告诉您……”小栗踌躇片刻，突然下定决心般双眼一闭，大喊一声，“我喜欢您！”
“……”
那一瞬间，万籁俱寂，似乎连空气都冻结。
啪。烟尘渡跳舞用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呵……
藻前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不由自主打量起这个他原本没怎么在意的女人。
“我是真心的！”
小栗低促地说，“从您赶走恶灵救了我母亲那时起，就……”
小栗偷偷去小木屋看过几次，都没见到烟尘渡，还失望地以为对方已经走了。没想到再次遇见了他，但当时，对方又因为泽婆婆过世的消息狂躁不已，她也不便告白。
还好，这次她又碰到了烟尘渡。
这份心意，要是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见烟尘渡沉默不言，小栗眼泪忍不住涌出，“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您！”
她小声道，“烟尘渡大人，您的回答是……”
烟尘渡：“……”
回答……
这要怎么回答？！妹子你告白为什么要偏偏挑藻前在的时候，你就真不怕这大妖怪发起疯来一把狐火把你烧成灰吗！
等等——
骄傲如烟尘渡，也不得不承认，从藻前的表现看来，他对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可小栗并不知道烟尘渡心里的想法，还以为是有别的原因，“您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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