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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面包片 VS 生滚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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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飞机,赵苓踩着工人员最后的休息节点,电话和蓝雨战队的市场经理确认了一下时间安排。

在出租车上用手机订了酒店住处和机票之后,回到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多了。她匆匆洗了把战斗澡,把近期情况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发给吴安,做完这些,她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背,再次坐到了电脑面前。

“按时休息,早睡早起。”

这八个字还是当初自己肩肌劳损被扎了半个月针灸之后,痛定思痛写在电脑桌前的小牌子,现在早就被忘到一边去了。

吴安初见她时就不客气地点评过:“小姑娘明明一派天真,却非要故老成,用世故掩饰自己内心。年纪不大,却活得比谁都拼、都累。”

赵苓每每想起吴安给自己的定义,心里就会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想辩驳却很无力,想否认却无从抵赖。

从机场回来到现在,赵苓已经坐在电脑面前整整十三个小时了。她需要趁着自己在嘉世俱乐部的游戏体验尚且清晰的时候,把很多必要的感触和想法整理出来。这种情况就像很多人去旅游,壮美瑰丽的自然景观往往会带给人一瞬间的情感震慑,在那种情境下充盈的观感,和你回家之后对着照片,是完全不一样的。

赵苓现在就在抓紧自己体验感最充沛的黄金二十四小时,用文字加图像的方式做记录总结。

分屏电脑上还放着很多段的视频剪辑,绘图软件、渲染工具开了层层叠叠一排窗口,那边她还在搜集着可能用到的配图配乐……

转椅带着小滑轮,赵苓在三台电脑面前忙的不亦乐乎,像个小陀螺似的。所以她也就压根没分出神,去注意手机上亮了好多次的屏幕。

“是我是我,黄少天。”

“队长说春季赛的时候你要来蓝雨?还以为你是来看比赛的,不过看队长说的那时间,正好是我们和烟雨比完回来嘛。哎幸亏你没去主持常规赛,不然半年里每周都得来回跑多辛苦。”

“你要来做什么,采访吗?那会不会问很多问题?要不提前透露一下采访计划,我好提前做准备,保证对答如流句句让你满意。”

“我这么认真的态度,你竟然没有反应!机票什么的定了没有啊,没订我帮你看看?我们这边离机场还有点远的,遇上堵车那可是很惨的。”

“这么久都不回你该不会是还睡着吧,这都十二点了,我们都要吃午饭了,你还在睡,懒猪懒猪!”

“你手机不会是开了飞行模式吧,还是把我拉入黑名单了?我觉得你肯定不会是后面那个,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我跟你说你要来g市的话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哦,酒店我帮你订,给你找一个下楼就全是超级美味的美食一条街那种,绝对让你来了就乐不思蜀。”

“这么久都不回,训练时间到了,我去训练了。记得回我啊!!!!!!”

赵苓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倒头睡得昏天黑地,再醒过来已经又隔天了。窗外天蒙蒙亮,万籁俱寂,有鸟扑腾着翅膀叽喳两下掠过去,楼下好像还能听到小区清洁竹帚清扫地面的声音。她睡意昏沉尚未完全清醒,伸手摸着手机想看看时间,结果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蓝雨俱乐部的食堂早饭七点半开放,黄少天健身房跑完五公里赶到食堂的时候,宋晓和于锋已经吃的差不多正在闲聊了,那边喻文州正同徐景熙和林枫一桌,一边吃一边说着什么。黄少天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擦了擦汗,回头就看到急急追上自己的郑轩。

黄少天心里雪亮,这会儿郑轩可不是什么兄弟情深非要粘着自己,他分明是担心自己把食堂早上限量供应的时鲜独吞了。

他三步并两步来到窗口,眼睛一亮:今天供应的是麻鱼生滚粥。

“大碗盛满,两个奶黄包,一个水煮蛋,再来一碟潮汕酸菜。”

黄少天飞快地说。

滚烫的粥小米都已经熬得化开,如春后的新鲜麻鱼已经不多,能像今天这样肉质紧致入口微甜的,绝对是当天即捞即卖的鲜货。芹菜和香菜中和了海鱼的腥味,一早上的运动,这时候一口爽口鲜香的海鲜粥,黄少天觉得昨天心里那点小委屈被抚平了很多。

郑轩捧着只剩下半碗的生滚粥,幽怨地坐在黄少天对面。他闷闷挖了一勺菜心炒饭,忽然想到昨天黄少天训练结束之后罕见地没窝在房里看动漫玩游戏,倒是攥着手机进门出门在过道跑了好几趟。

“你昨天怎么啦?”

郑轩人道主义关心了一下。

谁知黄少天听到这句话,立马甩过来一个极其复杂的眼刀:“我怀疑我的手机坏了,我中午发出去的短信,到晚上都没回音。问题我手机还没欠费啊,你说会不会是信号问题?我还特意跑到过道去发了两条……”

黄少天絮絮叨叨地说着没头没尾的话,到后面就成了自言自语,郑轩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生滚粥,看黄少天那儿还剩半碗:“你先说,我帮你把这趁热吃了?”

“想得美啊你,我辛辛苦……”黄少天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蹭一下站了起来,速度之快吓了郑轩一跳。郑轩就看着这小子难得自己主动闭嘴,慌张地拿着手机,犹豫了一瞬,扔下筷子跑了出去。

谁啊这是,竟然能把黄少天吓到不说话,压力山大啊。

郑轩有点好奇,他伸头看着黄少天冲出门,然后伸手把他那碗吃光的跟黄少天的大碗对换了。

“早啊。”

睡到自然醒的赵苓心情不错,打开充足电的手机,给黄少天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黄少天表情很凝重。

“喂?”

没听到声音,赵苓把手机拿开耳朵看了眼屏幕,是黄少天的号码没错啊,难道是别人代接的?

“你好,我找蓝雨战队的副队长黄少天。”

赵苓换了主持播音腔,字正腔圆。

“我……就是黄少天。”

黄少天声音有点小,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太弱,深吸一口气,“你,你不按套路出牌啊!你怎么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的意思是,怎么可以是你先给我打!应该我先打给你才对啊!”

赵苓有点莫名其妙:“嗯?这还有讲究?”

“……不,不是。”

黄少天已经结巴第三次了,他顺了顺自己一下子爆开的思路,“你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啦?”

他们全明星赛结束后互相留了号码,不过当时是他被队友激将法推过去的,憋了一口气问了电话号码,结果就这么一直存在自己手机里成了纪念品。

有时候晚上他看看手机里这个安静的号码,就像默默喜欢某个明星的小粉丝,有点幸福又有点幻想。

赵苓当时是笑着给他号码的,微笑很完美,态度很礼貌。

所以黄少天存了号码却从没主动找过赵苓。直到昨天早上,听到队长说她要来战队,他觉得他突然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可以主动和她发个短信。

但黄少天是什么人啊,那是开了口就收不住,手指动起来就停不了的。于是一条发出去了,没回音,他就想再发一条。就这么一来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少条了。悲剧在于,他辛辛苦苦琢磨半天发出去的短信,赵苓一条都没回。

黄少天心里七上八下了一晚上,天地良心,用他们队长文化人那说法,他每条短信可都是字字斟酌过的“精品”,怎么能想到是这么个下场。

“我加班熬太久,手机都关机了也没注意到,起来就看你给我发了好多短信,字太多懒得看,”赵苓给烤的金黄的面包片抹上蓝莓酱,一口咬下去,酥脆香甜,“现在说话方不方便?没打扰到你训练吧?”

字太多……懒得看……黄少天几乎下意识就想开嘴炮吐槽了,但他面对的事是赵苓,他得矜持:“方便方便,还有点时间才集合呢。我听队长说你要来我们俱乐部?”

“唔,对呀,本来想过几天出发前再联系你的,你们经理真效率,这就通知安排啦。”

赵苓抹了抹嘴上面包屑,走到万年历面前,“还有半个月呢。”

联系你。

她说的自然而然,让黄少天有一种微妙的满足感,心情大好:“半个月而已,时间过得很快的,你快来快来,到时候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跟你说我们食堂的伙食可好了,你来的时候我帮你去抢每日特供,保证让你吃了就不想回去。我还知道好几家特别隐蔽的私房菜,一般人绝对找不到的,有次我带队长去吃过一家,队长都夸我是皇帝舌头的……”

黄少天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染力,从初次见面赵苓就印象深刻。

他像是一个精力无限的小太阳,随时随地都带着让人愉悦的光。即便隔着电话,赵苓也能感受到他不加掩饰的每一点情绪,从紧张到开心,他略显饶舌不清的南方口音就这么清亮、不间断地通过电波传递过来,赵苓觉得自己似乎就跟着他,不自觉的心情轻松起来。

“好,那到时候联系。”

赵苓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对了,把你们队长电话发我一个。”

“……”黄少天滔滔不绝的话再次主动卡住。

“我上次忘了和你们林经理要了,正好你来短信,记得发我一个啊~”

“……”黄少天嗫嚅了一下,“要队长电话干嘛,有什么你跟我说,我告诉他呗。”

“不,”赵苓郑重而严肃,掷地有声,“我有队长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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