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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疆是李赟的表字。
萧焱听对方这话,不禁有些诧异,在李赟眼中,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竟还会与友人写信夸他?
不过他望着清风和煦般的陆清辞,很快反应过来。
只怕李赟在信中是这么写的:家弟虽色若春晓之花,却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他的猜想没错,李赟在写给陆清辞的信中,每每提到家中这唯一的兄弟,都是类似说辞。
陆清辞也并非是故意只捡着前半句话说,而是萧焱这昳丽容貌,确实有些出乎他意料,也不仅是模样生得好,还有那颇有些单纯赤诚的神情。
于是他便自动忽略了李赟说弟弟纨绔草包的话。
王管事不想萧焱与陆清辞说太多话,暴露他们燕王府小王爷是个草包倒是小事,就怕这草包言谈举止不合时宜,唐突了陆公子。
便赶紧又提醒道:“小王爷,我带陆公子去客院休息,有什么话后面再聊。”
萧焱却是抬手打断他的话:“陆大哥是王兄好友,如今王兄受伤,不便亲自招待,自然该我这个弟弟代劳,不如陆大哥暂时去我院子里住着,有什么事也方便。”
王管事大惊失色:“小王爷,府中客院多得是,何必让陆公子去跟你挤?”
萧焱不容他反对:“我的春风楼,前后两院,厢房四间全都空着,陆大哥应该没带多少随从,如何能挤得到我?”
春风楼他给自己院子取的名字,为得是与李赟凌风院相匹配,被李赟鄙视了不知多少次,说听着跟烟花柳巷一样。
陆清辞道:“我确实只带了个小厮,在门外马车看着箱笼。”
萧焱朝面露难色的王管事挥挥手,直接吩咐道:“王管事,叫人去帮陆大哥把箱笼搬到我院里。”
说着不等王管事再开口,已经自来熟似的拉着陆清辞往外走。
王管事无奈地哎哎两声,最终碍于身份,只能作罢。
陆清辞一早来到燕王府,便听说李赟昨日受了重伤,却也不知到底伤得如何,眼下没见到人,不免还是担心。
便问道:“小王爷,定疆伤得很重吗?”
萧焱幽幽叹了口气:“是啊,头回伤得这么重,好在捡回一条命。大夫交代要静养,千万不能受打扰,不然我也不会拉着陆大哥先去歇下。”
陆清辞点头,颇以为然道:“我与定疆已六年未见,突然登门,他情绪难免激动。”说着又有些自责地叹息一声,“我这来得真不是时候。”
萧焱笑说:“陆大哥千万别这样说,谁也料不到王兄昨日会受伤。而且他受了伤,有好友探望,定然会觉得欢喜。”
说着,不动声色看了眼身旁的青年,只见对方面露忧心,显然对李赟的伤势很关切。
梦中李赟之所以会对好友陆清辞产生超越单纯兄弟情的情感,正是因为受伤时,陆清辞来了燕城。
此后半年,陆清辞留在燕王府,日日陪伴照料,甚至还学了医术,亲自帮他针灸按摩双腿。
虽然李赟的三条腿始终没完全好起来,但却因为好友的悉心照料,对其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感情。
后来得知陆清辞与太子萧桓在一起,嫉妒到发狂扭曲,与萧桓反目成仇,最终在黑化反派之路越走越远,直到踏上黄泉之路。
萧焱一想到梦里那槽点满满的剧情,就忍不住想骂人。
但他也明白,眼下想要改变坑爹剧情,首先就是要将李赟对陆清辞的感情扼杀在摇篮中。
这也是他为何让陆清辞住在自己院里的原因——方便监控。
*
这厢,萧焱领着陆清辞去了自己的春风楼。
凌风院那边,春生端着热粥与小菜来到李赟房内。
他站在床边一边小心翼翼喂给受伤的主子,一边想到什么似的,随口道:“刚刚看到小王爷在院子里哭,只怕是被王爷这回受伤吓到了。”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说起来,昨晚小王爷亲自守了王爷一夜,都不让我们进来叨扰。原先小王爷是不懂事,也不晓得体谅王爷,如今看来,小王爷是长大了,知道心疼王爷了。”
李赟慢条斯理喝着粥,听着他的话,不由得蹙了下眉头,问道:“阿焱哭了?”
春生点头:“嗯,泪珠子跟断线珠子似的。”
李赟闻言眉头蹙得更深,的撇撇嘴嫌弃道:“我又没死,有何好哭的?男子汉大丈夫,真是越活越回去!”
说着垂眸继续喝粥。
阿焱虽然惯会撒娇耍赖,但李赟还未曾见过他流过眼泪,想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自己的伤而通红,他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还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李赟又淡声道:“回头章神医过来,让他与阿焱说,我的伤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
春生愣了下,忙不迭点头:“嗯,明白。”
春生是家生子,生在王府长在王府,五六岁就到了小燕王身边伺候。小燕王虽然天生性子冷傲,但对他们这些下人很宽厚,吃穿用度比起寻常公子都不差。
燕王早逝,小燕王十八岁就挑起燕王府和几十万燕王军的重担,平日有多辛苦,别人不知,他是再清楚不过。
常年三更睡五更起,通常他们这些下人起来,小燕王已经练完武。
也因为清楚小燕王的辛劳,便实在有些看不惯府中那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日日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小王爷。
但凡体谅一点兄长,就该早早替小燕王分担庶务。
若是这回王爷受伤,能让小王爷懂事些,也算是桩欣慰事。
作为贴身小小厮,春生很清楚,小燕王虽然面上对弟弟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丢出王府,但心里却是很看重,甚至经常为了小王爷打破自己的原则,更是不容忍小王爷在外面受半点委屈。
眼下交代他这话,无非是怕小王爷害怕担心。
这亲兄弟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再怎么性格迥异,心里那都是想着对方的。
*
陆清辞跟着萧焱来到一座院门前,只见那月洞门上,挂着三个硕大的黑漆大字——春风楼。
那是萧焱亲笔杰作,为了符合自己的纨绔作风,还专门用了狗爬字体。
每次李赟路过,脸上都会露出满脸鄙视。
“春风楼?好名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陆清辞见到这牌匾,却笑着称赞。
萧焱愣了下,笑道:“是吗?王兄说像青楼名字。”
陆清辞:“……”他轻咳一声,笑说,“古往今来,春风二字可是诗文里常客。譬如诗仙李太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萧焱道:“哦,那我不晓得,就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陆清辞笑:“嗯,香山居士这首诗平易通俗,亦是佳作。”
萧焱又问,“陆大哥觉得这字如何?是我亲手篆的。”
陆清辞望着上方三个黑乎乎的大字,认真道:“嗯,不拘一格,很有特色。”
萧焱轻描淡写瞥了眼这人,果然跟书中描述一样,是个人美心善的好青年,也难怪龙傲天男主和大魔头反派,都心悦于他。
但凡是个断袖,要爱上陆清辞这样的男人,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也愈发让他升起危机感。
*
作为纨绔,萧焱院里伺候的丫鬟仆妇小厮,加起来足有十几人,这会儿也差不多都起来,见他回来,忙迎上来伺候。
“小王爷,您回来了!”
萧焱挥挥手:“这位是皇都来的陆公子,王兄的好友,接下来要住在春风楼,你们快去将离我最近的厢房收拾好,茶点早膳也上上来。”
众人得了令,在管事嬷嬷林妈妈的安排下,呼啦啦散去做事。
萧焱领着陆清辞先去了花厅。
几个小丫鬟端来水,让二人漱洗。俊美儒雅的陆清辞,只两句简单温和的谢语,便让小丫鬟们面红耳赤春花怒放。
很显然陆美男不仅斩男同样斩女。
萧焱危机重重的同时,又忍不住去打量端起茶水低头慢条斯理呷饮的青年。
确实是斯文俊逸谪仙似的人物。
但在他看来,也仅是如此,至少比不上几年前,第一次见到银甲长枪,策马飞奔的李赟,带给他的震撼。
那飒爽英姿,如神兵天降一般,浑身迸发的雄性气息,简直让人忍不住俯首称臣。
也是那时,他对李赟便是实打实的心悦诚服,而不是表面的虚与委蛇和谄媚。
所以,就算如今知道他与李赟并非亲兄弟,他也不愿看到这么一个少年英才,就此走向不归路。
他要改变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运,还有李赟。
萧焱想了想问:“对了陆大哥,你此番前来燕城,是为何事?”
陆清辞将茶杯放下,笑说:“我闲来无事,便想着四处游历一番,又想着与定疆几年未见,便将燕城选做第一站。”
“那陆大哥准备在燕城待多久?”
陆清辞摇头道:“此番游历,随性而起,未定计划,不过定疆既受伤,我至少等他痊愈再离开。”
萧焱简直双眼一黑,难怪梦里他在燕王府一待半年,还是因为萧桓召唤,才不得不离开。
敢情就是为了照顾李赟。
也难怪李赟对他的友情会变质。
自己可真是任重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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