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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门口大开,没人看管,其中小商小贩挑着扁担进出往来,还有穿着豪奢,醉醺醺的禁军将领们搂着嬉笑的妓女们出入其中,倚红偎翠,好不快活。
驻地门口的阴凉地下,三三两两聚集这一些禁军将校,打着赤膊,有些相熟的聚在一起博戏赌钱,其余的懒懒散散的半躺着,摇着蒲扇,端着酒碗细细慢饮,相互摆着龙门阵。
没有别的话题,都是在谈论最近派自己手底下的士卒去给铁监做工,他们从中抽了多少水,有多少钱入账。
倒是只有一个年轻的军官,衣形整齐洁净,手拿着书卷,在树萌下慢慢看着,和其他军校格格不入。
等一见到杨虞侯进来,这些禁军将校便呼啦啦全起身,那个年轻军官也把书郑重收起来。
这帮军校当然不是见到领导来了要装作严肃的样子,而是一拥而上,如蝇见血,你一言,我一句的问道。
“虞侯,南禅寺的那个营造大活,方府判是不是点头交给咱们指挥了?”
“那群秃驴什么时候能挪窝,啥时候能开工干啊,虞侯能不能给个准数?这上上下下,全都指望着给方府判打工来进项赚外快呢。”
“就是就是!这个月军饷又被姓许的克扣,扒皮下来,到俺们手里剩不了多少!底下的儿郎们等米下锅,俺婆娘还急着要打金银首饰嘞,全靠给方府判做工过活来钱,南禅寺的大活到底啥时候动工,方府判有啥章程,虞侯别知情不报!”
其中一个满脸抓痕的禁军将校激动的说道。
“他妈的南禅寺那群秃驴最好识相一点,要是再不滚蛋,碍着方府判的事,别怪俺们不客气!方府判是体面人,俺们宣毅军可不是!”
叭n喳喳,有的甚至朝天啸呼,拔刀斫柱,有的贼眼滴溜溜,毛手毛脚开始摸杨虞侯带回来的那几大箱佛宝,搞的杨虞侯一时间应付不迭,满头大汗。
他也是混熟军旅之人,如何不知这些军校在撒泼闹事,以此威逼上官,满足他们的诉求。
在大宋禁军,高层将领贪污军饷喝兵血乃是常事,九其是许赟他们,扒皮更狠,军饷落到底层的士兵中,就剩不了多少了。
士卒们家中贫苦,只能出去做零工,来养活一家老小。本来钱粮就没多少,底层的士卒们心中都有怨气。
要是再逼的紧了,这些军校们闹出什么兵变,闹饷,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募兵制下的禁军士卒其实本质上也是打工人,被欠饷了来波武装讨薪也是很合理的喃,都是手里有刀子的,你敢贪污我敢闹,出来混咱们谁也不怕谁。
这么多年下来,禁军士卒怎么武装讨薪,高层将领怎么应对,朝廷怎么处理,因为搞的太多,大家经验值都刷满了,快形成一套完整默契的流程,成一个仪式了。
士卒这里杀掉平常看不顺眼的中层将领泄愤,将领那边杀几个挑头闹事的刺头,朝廷那边咬牙苦一苦百姓,补发一下拖欠的军饷来安抚大部分军兵,赦免无罪以示仁德,最后你好我好大家好。
日子还是要凑合过的,不然还能离了咋滴?
面对这群丘八撒泼,杨虞侯也只能和稀泥,好声好气的赔着笑脸,高声说道。
“南禅寺的事,方府判和咱们许钤辖商议好了,很快就能收尾,今天也跟我说定了,这个营造大活,也许给了咱们,这个月底就能开工去干活了。”
这才让这些军校满意,一起山呼方府判青天大老爷,在军营奔走相告这个好消息,便放开了杨虞侯,让他能带着一大堆财宝去见钤辖许赟。
但为了防止杨虞侯在耍弄他们,又出了几个人,一群军校相互看了看,众人当即对其中一个年轻儒雅的军官说道。
“小刘,就你去了,你诗书读的好,而且大伙公认你人品最好,底下的儿郎们不信别人,就信你,而且我们一群大老粗,就属你见过世面有主意。”
这个姓刘的年轻军官见同僚推举,也不多话,拱了拱手便出来,跟到杨虞侯的身侧。
名义上帮着杨虞侯提溜东西,实则是监视他和许赟的谈话,看看刚刚杨虞侯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防止这些军官又像往常耍把戏说屁话糊弄他们。
这宣毅军上下信用破产的猜疑链现状,搞的杨虞侯一脸无奈。但他又不敢多说话,只得老老实实任由军校们施为,让这个小刘军校跟着他身边,只盼着别生事就好了。
最近铁监那里的就业岗位,因为待遇优厚,而且去铁监打工,都是中下层军校组织的,许赟那些大领导当时觉得是寻常小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里能想到人家方府判那里工钱待遇那么优厚,又因为少了许赟他们这层大中间商扒皮环节,不像发军饷那般过两手,分到中低层军校们和底层士兵手里工钱就比以往多很多。
因此军营震动,大伙都挤破头了要去给方府判打工,工作积极性和热情都很高,一家老小就靠方府判发的钱粮来养活了。
领着这个小刘军校,杨虞侯进了军营节堂,便直冲冲往里面走。钤辖许赟在里面焦急等待许久,一见杨虞侯进来,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贝叶经拿到了没?京城李太尉那边催的急了!”
杨虞侯摇了摇头,悄悄的把事情和盘托出,旁边的那些军校们见说的事情和自家打工无关,便也没去听,查拉着脑袋在底下打瞌睡,任凭杨虞侯和许钤辖两人嘀嘀咕咕。
许赟一听说方翰韬让他去杀人,交投名状之后,方才肯把贝叶经给他,顿时勃然大怒,拍案厉声说道,”好他个方小子,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竟然敢區着洒家交投名状,拖洒家下水,当洒家是他的门下走狗,让咬谁就去咬谁吗?”
旁边的小刘军校一听许赟的话里不对劲,连忙竖起耳朵开始听,手不由自主,下意识的按在腰间。杨虞侯见状大急,扯着许赟的衣袖,连忙劝道,”只不过是杀两个人罟了,杀人对咱们禁军来说,算不上什么事。”
“放屁,这方小贼的心思,我还不懂吗?还算命指定怎么杀,在哪杀,我呸!”许赟大骂道。
“杀人的活全是洒家去干,他倒是择的干干净净,连张字条都不留,要是事发,那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况且州府和无锡县铁监,分明就是他的地盘,就是想抓洒家的把柄,好把后续钢料武备的事情赖掉,别以为洒家看不出来。”
听许赟如此想,杨虞侯有点无奈。他倒没觉得,方府判这么安排,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在里面。
虽然方府判和许赟的联盟,毕竟只是利益之和,但是以杨虞侯所见,方府判那么好的一个人,从他做生意的手段就能看出来,带大伙一起赚钱,颇为仁德,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心思在里面?
什么拿许钤辖的把柄,全是钤辖自己魔怔了,以己度人罢了。
反倒是对许钤辖为何现在发这股无名大火,杨虞侯心中大概是清楚的。一个是贝叶经的事情,许赟对这着急用,送往京城讨好上司,但又被方府判拿来钓鱼,这谁能受得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钢料武备的事情。
说白了,还是钱的事情。贝叶经是送去讨好京城的李太尉,为皇嗣祈福的法事做准备。倒卖钢料的钱,和贪污的军饷一样,许赟都是送外京城,给贵人们行贿用的。
本来之前还好,但自从去年的京城遭了水灾,很多权贵之家,家财损耗不少,明面上有新三司使张方平的漕运十三策,调集地方来给京城回血。
但那时明里的,给朝廷中枢回血的。但暗地里这些权贵们小动作也不少,自家多年积攒的财富没了,总不能让自己再白手起家吧?于是便打起禁军的主意,准备贪的狠一点来回血。
反正禁军一向是他们的自留地,西北和河北打仗的地方不敢动太狠,两广刚刚折腾完侬智高叛乱,也不敢动,那就动江南这个大肥羊的地方。多方默契之下,就有了江南宣毅军增兵和武备钢料之事。
安排许赟过来,本来他这个职位,放在江南这个百年来没战事的地方当禁军,还说借着侬智高叛乱的名义在江南大增兵,摆明了就是当白手套搞钱的。
方府判那里之前说因为铁监产量不够,来了一手分期交货,每次只给一点点,不多不少,刚好卡着线,要许赟公文签收。
搞的许囚每次被整的牙痒痒,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就跟栓了一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许赟干这干那。
杀人可以帮忙杀,但是方府判必须得多加钱,起码每次都不能给他那么一点点,毕竟京城里的贵人们胃口大,许赟兢兢业业贪钱,紧赚不够慢吃的,也是捉襟见肘。
许冈可能就是借这个机会,发挥禁军士兵闹饷传统艺能,跟方府判来闹。
得加钱。
但许赟贪钱给贵人们送,跟他杨虞侯没啥关系,他还惦记着领着底下的士兵们给方府判打工呢,最怕这两人出啥矛盾。
“不至于,不至于,钤辖息怒。咱们就帮帮忙,也就两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钤辖不辜负方府判,方府判也定不会辜负钤辖。”杨虞侯劝道。许赟多精细的一个人,一见杨虞侯这样子,顿时明白了,戟指杨虞侯道。
“你是我宣毅军的人,不是他方翰韬的人,别拿他几个臭钱,屁股就坐在他那里。我看这方家小子欺人太甚,干脆给他点颜色看看,省的他不知轻重,敢插手到我的地盘来,一个好汉三个帮,我看没我帮忙,他拿头去按死南禅寺。”
说着话,许赟便一挥手,叫自己亲兵过来,拿起一支令箭,当即宣布军令,”从即日起,严整军纪,禁止士卒外出做工,悉心操练武备。”
杨虞侯一听这般,绝望的捂住了脸。怕啥来啥。如果说在场的人中,谁最不希望闹出兵变,不是许赟和刘校官,而是他杨虞侯。
毕竟按照兵变规矩,许赟是肯定不会破土兵们杀得,毕竟得留个人和朝廷谈讨薪条件呢。土兵们被杀的也就那几个,其余该干啥就干啥。
只有自己是第一个被杀的,而且是土兵和朝廷两方都要杀来泄愤安抚,给个交代。
但还来不及阻止,许冈说罢,便把令箭投到地上,但亲兵还没等拿起来,旁边便有人过来,一把抢过令箭,恭敬的递了回去,正是那个小刘校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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