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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翰韬也有点麻。
沈括,蔡确,曾布经验都太浅,也帮不上忙,几个人是大眼瞪小眼。
倒是旁边的资深老官僚沈披在得到方翰韬承诺不把圩田事闹大后,心情大好,在旁边顺道一起看着税簿,突然笑着来了一句。
“原来你们常州也要缴纳淮衣绢啊,我以为只有我们江东路有这玩意呢。”
方翰韬和蔡确,沈括面面相觑,关键时刻,还得是老沈靠得住,方翰韬急忙向沈披请教道,这个税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披当即给方翰韬等人讲解道。
原来淮衣绢其实是“淮南路军衣”的简称。按照沈披的说法,这是一种中央向地方征调税赋的项目,当年由江东西两路调拨丝绢,额外供应淮南路禁军军粮饷银。
按照沈披的指点,这个“协济”和“和买”两词,就道明了其中的本质:就是一处官府资金紧张,各地因风土之宜,物产不同,州军间常均济对换,取长补短,由上级部分出面协调,地方州军间财赋的有偿调拨,以代发上供钱物的形式来对换别地物帛。
“大概是庆历元年,设立的这项赋税吧?”沈披回忆,不过他也记不准。”你最好问问宣毅军的人,子豫你之前猜的没错,因为这个淮衣绢,就是跟他们有关。”
方翰韬一听,赶紧叫人去找张诜,让他把正准备参加三清进修班的杨虞侯找回来,以备咨询。
不过人还没出去多久,就进来十几个禁军将校,方翰韬等人定睛一看,不是杨虞侯,而是之前出去办事的刘季孙。
“幸不辱命,”刘季孙一回来就禀告,指着这几个醉醺醺的军校说道,“这几位便是之前一起做事的将校,
除了杨虞侯,悉数到场,咸聚州府,听府判发遣。这位就是我们许钤辖的亲兵。”
方翰韬见状大喜,没想到刘季孙办事手脚真是麻利,看这时间,多半是一到军营,没费功夫,就直接把当时参加杀吏一事的人证给全捞回来了。
“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方翰韬关切的问道。
“并无半点。说来也好笑,钤辖不在,无人管束,又正值中秋,乱的跟个集市一般。诺大军营里面闲杂人等进进出出,最清醒的,可能是妓女们了。”刘季孙无奈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方翰韬笑道,便摆脱曾布派遣宣州的人手,把这些醉醺醺军校看了起来,控制住这群要紧的人证,又让州府里的妓女们过来好好伺候这帮大爷,作为软拘形式。
“不管什么手段,是用酒,还是诸位佐酒爱卿(大宋风俗,对妓女的称呼就是爱卿)亲自上阵,反正让这帮军爷几天腿都是软的。”方府判对妓女们亲自下达指示道。
人尽其长,物尽其用。是方府判一贯人事工作方针,对失足妇女同志们工作指导当然也不例外,一视同仁。有府判之命,这群妓女们哄笑声应下,一个个各显神通,娇笑着把这帮醉醺醺的军校扶了下去。
刘季孙的找宣毅军人证的任务完成了,场面清净了,方翰韬便把刚才研究的这个“准衣绢”税目向小刘同学请教。
果不其然,刘季孙作为宣毅军军官,尤其是懂账簿财计的军官,对这些就分外行家里手,当即清楚给方翰韬讲解。
按照刘季孙的说法,沈披说的对,也不对。
庆历元年,是淮南、江南、两浙、荆湖、福建路成立宣毅军的时间点,宣毅军是东南方面禁军的统一番号,加上真宗朝在广南路建置的雄略军,当时的东南地区常备禁军数量可以说是达到了大宋立国以来最高峰。
“宣毅军的建置,其实是仿照当年西北,招刺沿边乡兵组建起来的‘蕃落’,’保捷’等西军,面对西贼战事优越表现,从而推广到东南内地州军的。也是当时为了解决东南内地州县弓手安置,才成立的宣毅军。”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季孙开始详细介绍来源。
当年大宋在西北,由于外地禁军送人头送太多了(其中刘季孙的老爹刘平在三川口大战中,就带头做出了三分之一的贡献),西北都快没有禁军了,没办法逼急了,只好组织当地的民兵,来对抗党项。
结果这一实验,发现效果竟然还不错,西北的乡兵弓箭手比这些京营外地禁军还能打,作战意志特别积极(毕竟守自己家乡)还特别省钱,性价比极高,尝到甜头的朝廷就开始纷纷将这些弓箭手乡兵升级成禁军,遥隶三衙。
这宋夏战争成功经验便推广到了内地。再加上当时内地,早在康定元年,由贾昌朝的建议,内地遍置民兵弓箭手,来维持地方治安,捕盗贼。东南和两京有数量庞大的弓箭手。
为了这些弓箭手乡兵的就业问题,后面由当时的枢密副使富粥的《上启东南诸郡募兵以防盗贼》一疏建议,将这些州县乡兵弓箭手进行拣选,转化为了东南地方禁军,遥隶在三衙中的侍卫步兵军司下。
番号也就是宣毅军,分驻泊在东南各大州军中。
这是庆历元年的事情。
接着他指着方翰韬看不明白的那个“本州协济弓手材勇苏州和买淮衣绢”,这个,其实就是当年成立宣毅军后,常州这里粮料院供应给当时新成立的宣毅军的军饷补给。
方翰韬他们照着刘季孙的指点,仔细一查,发现果然如其所言,这项税赋第一次在税薄中出现,也就是庆历元年。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我们宣州那里,是庆历三年,才开始出现‘淮衣绢’条目的?”沈披疑惑的反驳刘季孙道。刘季孙笑着又给沈披解释道。
那是因为在庆历三年,王伦(这位老哥应该是水浒传里王伦的原型)、张海等狂贼自京东转而南下,寇掠淮甸引发之事。当时王伦之乱,把东南折腾的够呛。
只能说大宋那两年风雨飘摇,庆历年间日子是真不好过,西北有元昊西夏之乱,河北有弥勒教王则之乱,东京那里庆历新政君子党和保守党政斗。
中原东南这种久不见兵戈的腹地也不甘落后,张海、王伦军贼作乱,几百人一路南下劫掠京东、淮南、江南、映西、京西五六路,二三十州军,数千里内杀人放火,如入无人之境,近一年之久。
为了镇压王伦之乱,朝廷调动宣毅军平叛,可是宣毅军毕竟是从州县弓箭手转化过来的,东南这里朝廷又不重视教阅,宣毅军的军纪和战斗力可以说是垃圾中的垃圾(在座众人双手双脚赞成),和西北的同行不可同日而语。
结果这一调遣,又出了乱子,当时戍守光华军的,以防备张海王伦等群盗剽掠的部分宣毅军,在其员僚邵兴的率领下,携三百余卒,盗军资库和兵器,并焚掠居民,继而沿长江,准备往蜀道为乱。
方朝韬听到这里,人都快麻了,感情我大宋这民乱镇压,怎么听起来一副晚明崇祯的画风,兵变匪,匪变兵。镇压是水多了掺面,面多了掺水。
曾布知道方翰韬年纪小,对庆历的往事确实不太清楚,便小声解释道。
小方你别看这东南这王伦和邵兴之乱是宣毅军惹出来的,其实啊,当年文相公在河北贝州打了一年,险些把河北打成白地的贝州王则弥勒教之乱,王则他们,其实也是东南更戍在河北的宣毅军小校。
至于最后这些骚乱是怎么平定的呢?当然是能围住的就往死里打,打不下来的,就杀头头,至于部众,最后又赦免诏安进了宣毅军。
兜兜转转,又折腾回来了。
方翰韬算是彻底听无语了,感情水浒传是写实作品啊!
看着另外一边和妓女们嬉笑乱做一团,醉气熏熏撅着嘴,跟猪一样往妓女们胸里拱的宣毅军将校,心中不由得一阵赞叹。
我滴亲娘嘞,还真是小瞧你们了,没想到你们宣毅军里尽出神仙。
也就是在王伦之乱引起的邵兴之乱(多米诺骨牌倒麻了)这个背景下,庆历三年,长江中下游沿岸又调集宣毅军,加兵防守,平乱一线淮南路枕戈待旦,所以才又有了沈披所说的,庆历三年,宣州的“淮衣绢”征收。
“如果下官猜的没错,那府判这里看不明白的‘本州协济苏州和买绢江阴军宣毅军驻泊淮衣绢’应该就是当时常州的宣毅军,调防到江阴军戍守,才产生的税赋。”刘季孙最后解释道。
第七十二章水落石出云开来(下)
按照刘季孙的指点,方翰韬一行人调整了工作的方向,拨云见日,重新翻检税籍账簿,开始系统性整理淮衣绢相关科目。
税籍账薄卷帙浩繁,幸好之前十几天,蔡确领着军事统计司的人手,打着新式算盘,将相关准衣绢账目预先处理了一遍,按照方翰韬教的新式账簿重新整理摘录。
为了图速度出结论,眼下光凭方翰韬和曾布他们几个人手是不哆的,便让沈括和蔡确,去把调休加班的算学学堂的学员,还有调用在州府值班的无锡县县吏们,聚集在州府通判厅大堂,通宵点灯,打着算盘,开始对账目
期间王安石找过来方翰韬,让一起去参加州府在后河的放灯活动,常州亲民长官现身与民同乐。工作进展得很顺利,通判厅内算盘声哗啦啦的响,此起彼伏。
在方翰韬和王安石主持完庆典,后河之上漫流烛火,月夜之下,常州城沉浸在节日欢乐的海洋之中时,回到通判厅后,厅内的加班工作人员们,最后终于理清了这繁杂的税目变革,找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这两笔淮衣绢,本质上其实是同一个税赋。”出席完活动,回到官厅的方翰韬看着眼前的这堆账簿,最后总结道。
“正是。下官和景文(刘季孙字)研究对齐后发现,庆历元年,东南组建宣毅军之时,便有一笔衣绢钱,由常州酿料院供军,然则到了庆历三年,王伦张海之乱时,则在枢密院的调令下,驻泊在常州的这两个宣毅军指挥则协防到长江重镇江阴军,而按照之前的枢密院和三衙的律令,驻泊地方禁军协防外地就粮,由常州本地出,对接到江阴军粮料院,这就是这笔‘本州协济苏州和买绢江阴军宣毅军驻泊淮衣绢’的来源。”
沈括将整理好的摘要和方翰韬详细禀报,旁边蔡确不停的补充。
“问题是后面,在庆历王伦之乱平息,宣毅军协防江阴结束,返回常州,继续由本地粮料院出衣绢供应宣毅军,重新接收防务之后,这笔淮衣绢却并没有停下来,据学生和沈推官考据,当时正是李余庆李知州惨遭小人毒杀病逝(见前文),当时常州政务交接,账簿紊乱,因此这件事就忘了办,遗留了下来,致使现在常州每年要交两笔淮衣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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