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说的。”李清河看着视线小心翼翼往这里瞟的女孩们,“咔嚓”咬断手里的唐果子。
“嗯?”源赖光看着不欲多言的李清河,突然粲然一笑。
既然李清河什么也不说,那她也什么都不说好了。
真是期待,这几夜博雅宅的盛况。
李清河打了个喷嚏。
……总感觉源赖光的笑容不怀好意……是错觉吗?
——接下来她就彻底领教到源赖光笑容中的含义了。
某个美得令魂魄都澄澈透明的夜。
虫儿在鸣。
邯郸,金钟儿,瘠螽。这些虫儿在草丛中,已经叫了好一阵子。
大大的上弦月悬挂在西边天际。此时,月光应该正好在岚山顶上。月亮旁边飘着一两朵银色的浮云,云在夜空中向东流动。看着月亮,仿佛可以清楚地看到它正以同样的速度向西移动。
天空中有无数星星。夜露降临在庭院的草叶上,星星点点地泛着光。天上的星星,又仿佛是凝在叶端的颗颗露珠。
古树枝叶葳蕤,不胜茂密,粗壮的枝干似乎都被压地垂下。
庭院里,一片明净幽寂。
而一个身影破坏了这份幽静。
映照着蓝色月光的糊纸拉门被小心拉开,月辉亮得几乎有点炫目,将房间内的昏暗变为澄澈的青蓝之色,可惜闯入的身影阻碍了月光继续泼洒,投射出一片突兀的黑暗。
“长相思,在长安……”
那个身影低低念着,向里屋轻轻挪动。足袜接触榻榻米,发出窸窸窣窣的挤压声。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他在安静的屋子里摸索。
“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终于摸到御簾旁。
颤抖的手指,慢慢卷起神秘的竹帘。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突然,御簾里传出人声,有位女子接了他下半句。
一只手从他掀开的缝隙中探出,青蓝的月光下白皙如骨瓷。
来人欣喜于这意外的呼应,情不自禁颤抖着伸手去握住那只手。
好像有些粗糙。
来人皱皱眉。
完全不像平安京女孩儿们若凝脂若丝绸般软滑的触感。
不过对于粗鄙的武者不能奢求太多。他想起前几日白天的惊鸿一瞥,一颗心又陷入热忱的爱慕中。
如果能与这位美丽的唐国女子发展一段如梦似幻的恋情,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长相思……”
他朝思暮想的女子轻轻叹息,他激动地等待最后一句,也等待着浪漫的开始。
簾内的女子薄唇轻启。
“滚你妈!”
那只纤长的手猛的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扣住来人的肩膀。簾内的李清河黑着一张脸走出来,熟练麻利地用麻绳捆好“哎呦哎呦”直叫的男人,手立做掌敲在男人侧颈的安眠穴上,拖着断片的男人走到门口,直接猛力一甩——
黑影做抛物运动,画出一条弧线,“啪”地落在院中古树上。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做过多少次。
原来那株古树并不是被葳蕤的枝叶压垂枝头,垂下来的是和这个男人一样,被捆紧了丢在树上的昏迷男人。
是非常壮观的垂人树了。
“日你仙人板板,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睡着的李清河再一次被摸进房间的男人吵起来,头又沉又痛像是要爆炸。
她终于知道源赖光白天那意味不详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坏心女人明明知道晚上会有翻墙而来的人,却什么都不说,等着看她好戏!
低血糖的李清河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睡觉被打搅。
“此等美丽夜色,怎么如此暴躁?”
被声音惊醒的源博雅披着单衣出现在拐角,赤着脚走近。只见李清河气急败坏怒视那颗垂人树,源博雅不明所以转头定睛去看——
“噗。”
“你还笑!”李清河狂躁抓头,猛地回屋抓起吞虹,火大地冲出来,“干脆穿成糖葫芦吧!”
“冷静!冷静!”源博雅连忙上去阻止,“我吹笛子给你听!”
是他想要从对一切看起来比自己小的人类都有着涌泉般喷发的母爱的源赖光手底下托身,才拉了李清河去的。现在的局面也有他的责任。
“哈?”李清河一脸阴沉,背后狂乱舞动的黑气几乎扭曲成实质。那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转向源博雅。
“听个屁笛子!我要睡觉!”
“助眠!”管弦名手,雅乐之神源博雅果断放弃了音乐家的操守。
大气清爽,充溢着熟透而吸足了水分的树木和花草的气息。天空晴朗,包含在大气里的丰饶的植物香味和水汽,让人觉得舒畅惬意。
被那双阴翳眼睛盯着的源博雅不慌不忙,盘腿坐在李清河屋前廊下,从怀中摸出叶二凑近唇边。
叶二,是源博雅从朱雀门之鬼手中获得的筚篥。所谓筚篥,是一种竹制管乐器——竖笛。
音色美丽的笛声,仿佛是含着香气的无形花瓣融化在风中,悄然滑入潮湿的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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